伸出自己的右手,苏远不禁皱眉。
把左手上的酒瓶换到右手上来,明显感觉到光滑的瓶体再往下滑。赵胖子说得没错,他右手的握力下降了很多。
放下酒瓶,再仔细看看,那一道深深的疤痕横跨手掌,生生割裂了那三条掌纹线。
他记得苏欣曾说过,这三条线,一条是生命,一条是事业,一条是爱情,按照她的说法,他人生中的这三样东西,统统都被这道疤给毁了。恩,姐姐的话总是很准很精辟,他想。
“喂!哥们儿,请我喝两瓶酒吧!”
正多愁善感呢,忽然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耳边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苏远抬头瞟了一眼,不由嗤笑:“小弟弟,还没成年吧,走走走,一边玩儿去。”
“谁说我没成年?我只是娃娃脸。”那男孩上下打量了苏远几下,也学着他嗤笑一声,“没准我还比你大点呢,苦逼男。”
苏远摸摸自己的脸:“看起来真这么苦逼?那好吧,我的酒只能给更苦逼的人喝,你滚走。”
男孩深深地看着他,含情脉脉地说道:“同是天涯失恋人,相煎何太急。哥们儿,别的我不敢说。要比苦逼你绝对比不过我。”
“是么?”苏远觉得此人的文盲气质跟自己挺有共鸣,于是默许他与自己同桌,随口接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我开心了,就请你喝酒。”
“呐,这可是你说的啊。”男孩露出个大大的笑脸,随即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示意苏远靠近点他再说。
苏远眯了眯眼,笑着喝了口酒,没动。长久的监狱生活提高了他的警惕,他可没忘记,自己当初就是用这一招挑起越狱暴乱的,因此他绝对不会让一个陌生人越过自己的亲密距离。
男孩见他不为所动,挑眉:“你这什么态度!我要说的可是我的秘密!”
“是秘密你就不会告诉我了。”苏远不以为然。
男孩给他堵了话,嘴里不由嘀咕:“什么人嘛,真刻薄……”
“嫌我刻薄?不说拉倒。”
“我偏要说!我一定要说!”大概是给气的,男孩的脸有些泛红,只见他唇角微微勾起一个笑,“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下一秒,他用整个大排档的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喊道:“我是个同性恋!我失恋了!我喜欢的人是个蠢货!世界上最蠢最丑的老男人!他情愿喜欢他的狗也不喜欢我!”
说着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随手拿了个空酒瓶,指着苏远晃了几下,接着又环视凝固了的四周,说道,“听见了吗?够不够苦逼?”
苏远笑着点头:“每一个感叹号都是苦逼,如果这不是你编造的,那么哥用最后一张票子,请你喝酒。”
“谢了。”男孩不客气地接过苏远的钱,放在石化状态的老板的桌子上,自行拿了一瓶酒,开盖。
男孩说:“我们干杯吧,苦逼哥。”
“干杯,苦逼弟。”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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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瓶……嗝……不过瘾啊。我的钱花完了……嗝,你先帮我垫着点呗,回头还你。”‘一瓶就倒’烈士——苦逼弟说。
“我是真没钱了,一毛钱都没有了。”‘穷得要死’烈士——苦逼哥说。
“切,穷酸鬼。”男孩大着舌头骂了一句,接着盛情邀请道,“喂,来我家吧,419。”
苏远愣了愣,呼他一巴掌:“喝傻了吧。”
“不,我没有。”朱槿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的,你跟我是一样的。”
“什么一样?”
“你也喜欢男人。还有,你喜欢的那个人,比起你来,有更加看重的东西。”
“……”苏远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呼了他一巴掌,“走着!去你家给我腾个地方洗澡睡觉!419就419!”
苏远当然不会真把这孩子给睡了,他只是想睡得舒服点,在他最后一个不用忍饥挨饿的夜晚。
站到那个门牌号为419的公寓门前,苏远抽着脸问男孩:“……419?”
男孩点头:“是啊,刚刚不就跟你说了?我有点头晕,怕走错门,有你看着保险一点。”
“……”
男孩的家不大,有点破旧,还很乱,不过大体上能住人。
安顿好醉醺醺的男孩,苏远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躺沙发上正准备入睡,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准确地说,那不是在敲,而是在踹。
苏远猛地睁眼,抄起一把水果刀在手上,贴墙站到了门侧:“谁?!”
难道是他们找来了?严厉?还是郁辰?
听到里面有人,门外的人踹得更凶:“小兔崽子快滚出来!得罪了我们老板,你以为就这么算了?今天你要再还不出三十五万欠款,别怪我们抄你家啊!”
苏远心放了一半又提了起来:还好,不是找他的。不过这个男孩也太苦逼了,情场失意,讨债上门。
那边男孩也被巨大的动静吵醒了,迷迷瞪瞪拿了把菜刀杀将过来……
木门外的旧式防盗门锈迹斑斑,被几个壮汉一踹就散了。大概是酒壮人胆,男孩火气一上来,索性把门打开了跟他们干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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