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又有一个问题了,你要怎么上昭阳台?」苏乐慢条斯理地又问。
「呃呃……」洛奈何傻眼了,昭阳台,那是他一个普通的凝气期弟子能随便上去的吗?就是十三峰首座想要上去,还得先通报呢,整个罗浮剑门内,只有掌教真人和长老们才能在昭阳台上来去自如。
「去修炼,再试图转移话题,就做好去潜龙潭洗澡的准备。」
苏乐脸一沉,洛奈何只能灰溜溜地重新打坐,眼观鼻,鼻观心,五心朝天。
昭阳台……苏乐抿了一口掺了水的「一万年太短」,醇厚而浓烈的酒香,带着一股灼烧般的刺激感,顺喉而下,隐约几分醉意让他的眼睛瞇成了一条缝,稍稍透出平日里被隐藏得很好的冷冽锋芒,如寒夜中被月光反射的冷冷刀芒,嘴角边渐渐流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洛奈何的主意很不错,要灭杀血魔,以昭阳台上的先祖法相为诱饵,是最保险、也是最安全的方法,但是,罗浮剑门那些上层人物肯定不会采取这个方法,活着的普通弟子,哪里比得上那些死去的、但是却都曾经带给罗浮剑门无尽辉煌的先祖们重要,哪怕只是一具没有任何生机的法相。
一具法相,就是一段辉煌历史,而一个普通弟子,他到死也只是个普通弟子,也许他一辈子为罗浮剑门所做的贡献,都不如这一次舍身为饵的贡献大,牺牲哪一个,这在那些看中荣耀的上层们的眼里,根本就不是一个选择题。
只是不知道,谁会是那个被牺牲的。
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洛奈何的身上,苏乐嘴角边的笑容,多出一分冷意。但愿被牺牲的不是眼前这个一向霉运照顶的家伙,否则……大闹罗浮剑门这种事情,其实干起来也挺顺手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带着几件保命灵器和一份首座谕令的执事殿弟子,正撒着脚丫子在小石峰上到处乱窜。
「奇怪了,平日里明月峰那个废物,不是最喜欢在小石峰上偷看景阳师弟的吗?人呢?」
执事殿弟子消息不够灵通,他不知道,现在景阳已经不在小石峰了,自从养好伤后,他就又一次进入了剑池。
缕缕清风,轻柔得像落在掌心里的一根白羽,柔柔的,痒痒的,舒爽而清凉,这是一个风的世界。
这是景阳第一次来到剑池时的感受,直到他踏足跨过那块写着「剑池」二字的石碑之后,他才知道自己错了,这不是一个风的世界,而是一个剑的世界,每一缕清风,都是一道剑意,或轻柔似风,或寒冷如刀,或凌冽似剑,或厚重如山,或威重如天,或轰鸣如雷,它们变化莫测,没有人能知道,下一刻侵体的会是什么样的剑意。
罗浮剑门享誉整个修真界的无上剑体,就是在这一道又一道剑意侵体之下,千锤百炼而成。
景阳第一次进入剑池,没能坚持几天就退了出去,这让他的信中充满了挫败感,彷佛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某种东西,被现实狠狠地一锤敲碎。修养了十几天之后,他又平静下来,前往姑苏台采集了几种对恢复身体有效的草药,准备再次进入剑池,虽然中间出了一点小小的插曲,让他几乎连命也丢了,但是景阳心中那被现实狠狠一锤敲碎的某种东西,却像野火烧不尽的春草,又一次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连死亡都让他挺过去了,还怕区区剑池?
一天,二天,三天,四天,五天……
景阳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剑池里究竟待了多少天,他只知道,每一次剑意侵体,都像是一场凌迟,他的身体被剑意切割得支离破碎,体无完肤,痛苦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他只能机械地在几乎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往嘴里放一把草药,然后清醒地继续承受着那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痛苦,偶尔他也会想起那个几乎跟他一起死去的明月峰废物。
如果是那个废物,恐怕宁可跳水自杀,也不会像他这样在剑池里苦挨的吧。想想那个废物被剑意侵体给痛得哇哇大叫的样子,景阳就觉得,其实那所谓的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痛苦,并不是真的那么痛,因为直到现在,他仍然能坚持着不退出去。
退缩,只要有一次就够了。他可不是那个明月峰废物,景阳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但他清楚一点,只要挨过剑池这一关,他就可以永远站在高处俯视着那个废物,再也不会出现让那个废物压在自己身上去抵挡半空中落下的碎石的那一幕。
他不想承认,在姑苏台外,那个废物救了他一次。
这种事情,绝对……绝对不能再发生,所以,他要变强,要强到永远都俯视着那个废物。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跟那个废物争高低?这个想法在景阳的脑海中突然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细品,又一道剑意突然来临,如山厚重,恰恰是他的飓风剑意的克星,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压力,一下子扫去他所有的杂念,全神贯注地开始应对面前的危机。
当好不容易挺过这道剑意的锤炼的时候,景阳整个人都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精疲力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勉强吞下一棵恢复元气的草药,感受着微弱的药力在腹中渐渐扩散,再抬头,却发现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师叔。」
他恭敬行礼。整个剑池里,除了他是凝气期之外,其它所有人都是筑基期。本来就只有筑基期的弟子才有资格进入剑池炼体,景阳修为未到就强行进入剑池,虽然说对修炼大有好处,但也离不了外物的支持,筑基期弟子就完全不必用草药来恢复身体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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