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缜哦了一声。当真去笔洗中将笔漱净。
秦疏瞧他慢悠悠一付不疾不徐的架势:“侯爷不是要去礼部议事?”
易缜点点头:“一会就走。”
“昨天冯大人派人来说,有几份古籍让我看看,侯爷不是答应了今天顺路带我过去?”
“今天不用去了。”易缜面不改色。“我会转告他们一声,你不舒服。”
秦疏一愕,微微拧起眉来:“谁说我不舒服?”
“我说的。”易缜愤然。“那姓冯连同文枢院那一干老东西真是不开眼,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情形,哪有精力应付。前几天总上门来打扰,如今更好,想方设法的要把你请出去。别理他们。”
侯府不比常肆,纵然是偏门进出,也不好常常上门。请他到文枢院去,这也是得到青帝首肯的。
今年青帝恩典,加一场秋试恩科,易缜替太子多加照应,常常要往来礼部。工部礼部靠得近,顺路也带他出去过一两次,每次呆的时间也不长。秦疏在他眼皮子底下,并没做出什么不妥的举动,除了有关经书典籍,其余的话都少。更不曾主动去接近别人。
然而这不代表别人也不来接近他。泽国固守成规,但多年重文轻武,皇家的藏书阁,更非民间个人收集可比。秦疏自小受家学熏陶,对看书有一种天生的喜好。多年下来,宫中孤本也看了不少。
那几名老学究初时颇看不起他,背后更对他怀孕妇人般的肚子指指点点。但人家毕竟才学摆在那儿,慢慢的也问他些失传的典籍。
易缜见他总被一群人围在其中。就算大多是些老头子,也酸溜溜的十分不是滋味。
他这话里其实有些嫉妒不满的意思,本来还想说你只要留在府里,等着生孩子就好,看看秦疏神色,到底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其实青帝也有意给秦疏挂个官职,也便他出入方便。硬生生被易缜拦了下来。这也是他藏着掖着不告诉秦疏的。
秦疏微微一怔,这分明是燕淄侯又要翻脸不认账了。看他还在那儿一本正经振振有词,简直气闷至极。
他也不作声,坐起了身翻开桌上写到一半的册子。
易缜凑过去。瞧着他的侧面,讪讪道:“他们要是有什么话,我给你带回来?”
秦疏撇过头去,脸上一丝笑模样也没有。
“我是怕你累着。”易缜碰了个壁,有些不快。然而还是捺着性子,按住了他的手。“你睡一会,我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回来。好不好?”
秦疏也不理,笔被易缜夺去,他就笔直地坐着一动不动。
易缜瞧瞧他,再一想自己要是出了门,他赌着气在这儿默上半天书,也是大大的不好。遂改了口:“真想出去?”
秦疏立即转过头来,狠狠看了他一眼,气鼓鼓的,满是委屈和气愤。只一眼就看得易缜心软了一半。心想你要是再开口求求我,我就好心放你出去吧。
他暗自期待着秦疏能服个软,要是再对他撒撒娇之类的更好,可惜秦疏没看明白他的意思,两人相互瞪了一阵,还是易缜先败下阵来。心道你好声好气求我一句会死么,非要这样倔得让人想下台也没梯子。
想归想,还是沮丧地开了口:“好吧。”他见秦疏眼睛一亮,随即不甘心地补充。“只许去一小会儿。”
秦疏早见惯了他反复无常,顺从地点点头:“好。”见他不动,有些着急的伸手推推他:“怎么不走。”
易缜愤然道:“好。”转身却先吩咐下人取一件狐皮袄子过来,披在秦疏身上。
他亲自将带子系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包得严严实实万无一失,这才满意:“这儿可不比……南方,入了秋天就是凉的。”一面还想将斗篷也戴上,连面目一道遮住不让人看,被秦疏伸手拦住了。
那带子实在勒得太紧,秦疏悄悄解开又重新系了一遍。这才刚入秋,气温却是骤降。
秦疏觉得自己体质实在比从前不如,夏天时稍一动就是虚汗淋淋,好不容易天凉,秋风一吹,他却又有几分瑟瑟,穿在狐皮的披负也不觉得热,反而能将微型遮掩一些,不由得看易缜一眼,也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易缜平时骑马,嫌坐车啰嗦。今天身边还有秦疏,只能换成马车。他将秦疏揽在身边,倒没见有什么不乐意。
秦疏不去理会他做些什么,只等出了府门,便挪过去掀着帘子去瞧街景。帝都原本就繁华热闹,而今秋试在即,比平日多了许多文人才子,为防有人滋事,巡街的侍卫也增加了不少。
偶尔也能见到几个做外地装扮的书生之类,秦疏便格外的留意。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的。他自知纵然自己有机会出府,举止仍不能太显端倪。既知道七煞就在附近盘桓,只盼他能暗中留意,寻机来见自己一面。
虽知道此举过于冒险,然而他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除却小黑,再也找不到别人可以托付一二。
“青帝特意下旨,但凡读书人都可参试,不必一定是秀才举人。不过你们读书人意气,聚在一起难免会闹事,所以城中各处巡查都加了一倍人手。出入城门也盘查得格外森严些。若有谁在这骨节眼上闹事,保准插翅难买。”易缜拉过秦疏一只手握在手中把玩,若有意若无意的道,一边留意秦疏有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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