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她命不当绝,另外几名仆从中也有机灵的,早将秦疏不见之事告知管家,正一同前来,众人连说带劝,这才将她从易缜手中救出来。
“老奴已经查问过各处守卫,都没有看到小公子出府。再说碧桃发现时也只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小公子也走不远,应当只是在府中走失,他不声不响的,若是自己藏在什么地方,一时也不容易被人找到也在情理之中。”管家小心翼翼道,这数月的情形看在眼里,心知这位小公子实在是侯爷心尖上的人物。那小姑娘撞在这枪尖上,那里有不倒霉的道理。
易缜也是一时暴怒,出手没分轻重。这时略略回复些理智,听了管家这几句话,顿了一顿,怒喝道:“放屁!”他匆匆走了两步,又像是不知所措地停下来:“点一队人,到城里去找……”
“侯爷。”青岚从一旁闪出来,耐着性子道:“管家所说属实,如今府中防备森严,属下敢担保并无外人潜入府中。小公子若是自己走出去,也定然会被人看见。所以小公子应当还在府中。”
易缜最为担心的就是秦疏是被人带走,或是走出府外。秦疏如今思绪行为与幼童相差无几,被人带走的话处境还稍好,若是他自己走失,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他简直不敢想像。
此时听了青岚的话,他稍稍镇定了一些,可没有见到人,一颗心怎么也定不下来。几名仆从又纷纷发誓说从他不见到现在只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易缜这才红着眼摆手道:“都愣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找!”
众人都松了口气,连忙应了一声,四下散开去。其实如今在旁人心里,莫不认为秦疏就半呆半傻,一个傻子偷偷藏起来,这样的行为虽没有道理可言,却算不得多大的事,将人找出来也就是了,那里值得易缜这样大动干戈。险些还给弄出人命来。想是这样想,但易缜十分紧张,自然没人敢把这样的话放在嘴上,当下分头去找。
侯府里虽没有花木扶疏,但也极为宽敞,大大小小数个院落加起来,能够藏个把人的地方也有不少,更何况秦疏现在的思维不能以常人而论,别人很难想像得到他会藏到什么地方。
于是除了巡逻的守卫,整个府中的人都忙乱起来。他自己也想去找,却是毫无头绪,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了两圈。最后被管家劝住了,不要自乱了阵脚,这才作罢,定下神来等侍消息。
可要他什么也做不了地在这儿苦等,无疑也是一种煎熬,易缜听着一干人或远或近的呼唤声,竟有些天眩地转的恍惚,心里仿佛莫名的空缺了一块,慌乱得无所适从。下人们还在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找,却都没有消息,易缜只觉焦躁不安,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只是茫茫想着,小疏,你究竟到那儿去了?
他猛然记起来后面多年不用的院子里有口井,就那么蔽着,井栏很低……
易缜匆匆忙忙起身朝后院而去,起先是跑的,可那口井一旦映入眼帘,他的脚步却像是灌了铅似的,几乎是一步步的挪过去。他很怕秦疏到处乱跑,真要是藏起来还好,若是不小心掉到井里……这念头惊得他心胆欲裂,一旦升起,偏偏中了魔似的,不能自己地要往下想去。
他还记得今天秦疏穿的是一件新做的袄子,因为他人在病中,这衣服反而要做得吉利一些,因此用了浅红的底色,这本来是个不大适合男子的颜色,然而秦疏天生的肤色白皙,而且眼神干净清澈,穿这样的衣服反而很好看,衬得眉目清朗,人也似乎更有精神一些。
他走之前秦疏还用那般干净的神色,朝他多看了两眼……
而现在易缜很怕那一抹浅淡的粉色,突兀地浸在冰冷的深井里。不过十来米远近,这距离在他却是难言的煎熬,既一个劲地告诉自己这不可能,偏又忍不住要去看。最后的几步仿佛有千斤之重,他几乎是挪过去的,短短数步,出了一身冷汗,水面结了一层薄冰,却仍可以透过冰面看到水下的情形,幸而并没有他惧怕的那一抹浅红。
易缜松了口气,这才觉得自己所有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踉跄了两步。差点瘫软下来。他紧握着冰凉的井栏,借此稍稍镇定了一下情绪。
忽听得一处有人惊喜呼道:“小公子在这儿,找到了。”顿时也有人跟着喜道:“快去告诉侯爷,小公子找到了……”
话音未落,易缜早已循声奔去。
秦疏正坐在门槛上不动。他一手紧扣着门框不放。谁去拉他,便拿另一手挥着拳头打谁。动作间毫无章法,力气也不大,这些仆从侍卫皮躁肉厚,这拳头落在身上就跟玩儿似的。可是就在侯爷的眼皮子底下,总不能上前动粗强拉。
正束手无措,易缜已经跑到近前,那种近乎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充斥在心里,几乎忍不住要令人喜极而泣。一颗心呯呯乱跳,此时也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将秦疏一把揽入怀中,确定人真真实实就在眼前,这才哑着声音叫道:“小疏,小疏……”
秦疏先还挥着拳头,管来的是草民还是侯爷,照打不误。后来被易缜抱紧了不好活动,挣了几下不能挣脱,也就安静了下来。他茫然地四下张望,最后目光定定落在易缜身上,半晌才轻声道:“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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