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缜听他提起陈复,方才两人难分难舍的一幕犹在眼前,脸色又沉了几分,这人自然是该死,却不能死得便宜。一摆手道:“此人先留着,我自有安排。”
“侯爷。”青岚却不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侯爷不可杀了此人。”
易缜呼得怒起,转过头来冷冷一笑道:“我不杀他,难道还任着他逍遥快活不成?”
“侯爷。”这次开口的却是渊池。“贪狼虽死,却还有七煞逃脱在外,而且据消息看来,七煞当日带走泽国万余精锐,几乎将泽国国库全部搬空,天长日久总是心头之患。这些人至今下落不明。据说贪狼、破军、七煞三人感情极好有如亲生手足一般。若是以破军为饵,七煞未必会置之不理。”
易缜毕竟不是愚笨之人,一转念便明白,要他白白罢手却极不甘心。沉声道:“陈复不过是秦疏幻时同窗,你以为他就认识七煞,甚至知晓七煞下落?”
“此人未必知道七煞去处,然而他肯为秦疏奔走出力,自然也会尽心尽力去找寻七煞下落,而且与他和秦疏的关系,七煞必然相信。或者能将泽国残部引来,一网打尽。”
陈复不过是一介书生,杀与不杀无关大局,纵然走脱也无甚打紧,这其中孰轻孰重,燕淄侯自然掂量得出,可到底不甘心,沉吟一会道:“容我想想。”
正说话间,里头大夫开门出来。几人就住了话头,抬头看去。
“人醒了么?”易缜当先问。
大夫神色略有些怪异,惶惶道:“小人这还没开方……”
易缜也发沉自己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缓下语气:“他情形如何?”
“这个……”大夫稍有些犹豫,话里吱吱唔唔的。“病人体虚,一时之间气急交加……并无大碍,并无大碍……”
易缜抬手比划:“他这儿有旧伤。”
大夫如同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啊的一声,半天才道:“那倒是无碍的。“易缜皱眉又道:“我看他像是肚子疼的样子。”
大夫一个哆嗦,仍是吞吞吐吐只说无碍。
易缜心下不悦,只觉这大夫言语含糊,似乎连破军身上旧伤都未看出来,不免疑心这人不知是哪找来的庸医一枚。脸上不动声色,摆手让人带他下去写方子。
又吩咐人去另请一名大夫过来。青岚两人见此情形,相看一眼。这事好歹也算是他们疏忽,如今要看守的人在这儿人事不醒,他们难道能跑回去守着个空帐篷。侯爷不发话,两人只得硬着头皮跟在一旁。
后来这名大夫也是五十出头的年纪,倒像是有些胆略,见了燕淄侯也不如何慌张。得又替秦疏诊脉治伤。
神色也是越来越显怪异,仔细诊了半天。又探头朝秦疏脸上仔细打量。揭了被子还想再看。
燕淄侯在一旁可就不乐意了——看病就看病,你个老不修的胡乱看什么。他脸上倒不显出一星半点。架住大夫的手,平心静气问:“如何?”
大夫脸上神色变了数变,缩回手来,朝着易缜意味不明的笑了一笑,目光却往一旁的青岚两人身上一扫:“并无大碍。”
渊池暗暗奇怪,心道你不同侯爷好好回话,看我们做什么?他知道易缜心情正不好,只怕这大夫怠慢之下讨不到便宜,好心提点他:“人都昏在这儿了,你还说无大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不妨明说。”
大夫看看他,似笑非笑。摇头道:“只怕不便明说。”
青岚见上首燕淄侯已然沉下脸来。只得向大夫低声苦笑:“大夫有话还是直说的好。要不然……”
“其实说明白了也没什么……”大夫混然不受他影响,慢悠悠振衣而起,“这人不过是有喜。先前旧伤失于调养,近来劳累过度,又兼思虑郁结,一时受惊惧不过……”
旁人早听不进去他后面说的是什么。但看大夫言之凿凿,只疑是自己听错了,渊池硬着头皮又问了一次:“大夫说他什么来着?什么喜?”
“这人是有喜,决无差错。恭喜侯爷了。”大夫又是一笑,话语斩钉截铁,带着股由不得人不信的气势。朝着燕淄侯一拱手。见几人呆怔,又不紧不忙道:“几位大约都不明白,所谓有喜,就是……”
易缜只觉大夫面上笑容恍恍惚惚,似乎带些讥诮意味。此时他却顾不得了,看了看两旁一同呆愣的青岚两人,又狠狠盯着大夫半天,只疑自己是在做梦。末了转头去看秦疏,只见眉目五官虽俊俏细致,可那里又有半分女气来着。他想了一阵,伸手往秦疏胸口便摸,还想拎起衣襟来往里看看,猛想起这还有旁人,抬手把帐子放下,将两人一道罩在里面。
青渊最早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先生说笑了……”
渊池也急了,在一旁朝大夫挤眉弄眼,这时候胡说八道,老先生你小命还要不要了?
这人看也不看他,正色道:“老夫从未说笑……”
话音方落,易缜从帐子里钻出头来,面沉如水:“他是男的。”
大夫点头称是。
易缜又道:“你说他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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