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他心中更是感慨万千,忍不住将那纸放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摩挲著,险些又要掉下泪来。
要知燕九仙的本意,原是若寻到了闻人笑,便向他表明心迹,若然他接受自己的心意,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被他拒绝了,自己亦不强求,从此便潇洒放手。这也是因著他本性就是个风流潇洒,凡事皆喜欢顺其自然,懒於强求之人。但令他自己亦万想不到的是,待他真见著了闻人笑,将自己的心思说与他听,被他拒绝之後,自己虽能放开手让他走,但自己的心中竟会如此不舍,感觉自己的心亦同时被他一起带走了一般。而之前他主动提出留在秦、梁二人身边,都不仅仅是为了助他们调查那几个魔头的动向,更兼有一份私心,希望寻著那魔头的同时,亦能再次见上那人一面。
只是再见面时还能与他说些什麽,还能否再次像今日这般抱著他,燕九仙心中却是不敢去想。甚至连再见他一面是对是错,他的心中都充满了疑惑。毕竟对方心里完全没有他不是麽?因此再见面极有可能只是徒增相思而已。
一边想著这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已又是好几壶酒下了肚。酒入愁肠,醉得更快,没多久燕九仙便趴在桌上昏睡过去。可来到梦中,却又满目皆是那人的身影,有他少年时总是冷若冰霜,目光凌厉得让人不敢逼视的样子,有他独自一人在中庭舞剑,剑光仿佛能割碎夜幕的矫健身影,更有今天被自己拥在怀中,那瘦削,却依然一身傲骨站立著的姿态……
燕九仙就这样,在恍如置身半梦半醒之间,心中时时忽悲忽喜,极不安稳的过了半夜。
第二天醒来时天色只是微明,客栈里除了楼下的夥计已经开了工,几乎还没有其他人等活动的声音。燕九仙睁开眼睛,在桌边直起身子,顿时只觉浑身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痛的,再一闻自己身上,昨日的汗水、泥土、酒臭混合成一种难以名状的恶心气味,简直令人作呕。虽然在江湖中行走多年,燕九仙还从未试过将自己弄得如此腌臢,此刻顿觉一阵恶心,赶紧起身下楼向夥计要两大桶热水,欲将身体好好清洗干净。
不成想他方下得楼来,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朝向後院的门口,低著头不知在忙著干些什麽。待他走近看时,果然是梁慕宇那小子,正愁眉苦脸的蹲在一个木盆前,洗著一件衣服。这下燕九仙心中大为好奇,只道这少爷几时沦落到自己洗衣服了?再一看,梁慕宇的那张小苦瓜脸上,还带著一点可疑的红晕,而那盆中的东西亦不是上衣,而显然是一件类似亵裤的玩意儿。
燕九仙毕竟是过来人,立刻明白过来,瞬间便起了玩心,轻手轻脚的走到梁慕宇身後,笑道:“梁少侠,你起得可真早!昨夜睡得可好麽?看你这样子,嗳,可是做了什麽不得了的美梦?”
听到燕九仙的声音,梁慕宇先是差点从地上蹦起来,几乎踢翻了面前的水盆,待燕九仙说完,他那原本只是有些泛红的脸,更是立刻像是充了血般几乎涨成紫红色,甚至直红到了耳朵根。他没有直接回答燕九仙的问题,只在鼻子里毫无意义的哼哼了两声,便继续去对付盆中的那条裤子了。只是他的背影在燕九仙眼中很明显的比之前更加佝偻了一些,好似要把自己藏起来一般的缩成了一团。
这下燕九仙从昨夜阴霾到现在的心情终於开朗了一些,他大摇大摆的绕到梁慕宇对面,蹲下身玩味的盯著那盆中,佯装惊讶道:“呀!梁少侠,你洗裤子麽?这点小事,交给夥计们就行了,怎麽还需你自己动手?”
听了他的问题,梁慕宇的脑袋耷拉得更低,手上仍默默的动作著,却是不知不觉的加快了动作。只是他的确是从未干过这些活,因此那样子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洗衣服,只能说是在将一团布胡乱的捏著。
燕九仙“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道:“梁少侠,衣服可不是你这样洗的,你看你都要把它揉烂了!嗳,我来教你……”说著,就作势伸手去拿他手中的裤子。
这下梁慕宇终於有了反应,嘴上连连说著“不敢麻烦燕大哥”,同时将还湿乎乎的裤子从盆里抢了出来,抱在胸前连退了两步,结果一脚绊在门槛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看著梁慕宇摔得七荤八素,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燕九仙真是笑也不得,哭也不得,好巧不巧秦朗疏又正好在此刻下楼来,见了此景便惊呼:“小宇,你这是在做什麽?”
被秦朗疏看到了自己最狗熊的形象,梁慕宇这下真是要哭出来了,只见他赶紧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起来,拍了拍屁股,正要说话,燕九仙便率先替他开口道:“秦兄,你瞧梁少侠多勤快,一大早起来洗裤子呢!”
听了这话,秦朗疏亦如他之前一般奇道:“咦?小宇,你这一大早洗裤子做什麽?”
被他这一问,梁慕宇不回答也不是,回答却更不是,只能张口结舌道:“我……我……”
可燕九仙却不肯放过他,仍凑到秦朗疏耳边,捂著嘴低声说了句什麽。
他一说完,秦朗疏脸上便露出个心领神会的微笑,向梁慕宇道:“原来……嗳,小宇,这有何害羞的?──只是看不出,你还……”
你还挺晚熟的嘛!──秦朗疏毕竟厚道,没有将这後半句话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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