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八不知他的底细,却是不好跟看起来比自己小的姚三计较的。他泪汪汪地捂着被挠了红道道地胳膊咽了这哑巴亏,不敢再硬拽姚三,却又不放心他在这儿偷听,便走到不远处能晒到太阳的台阶上蹲着,既听不到里面说话,又能不时回头盯一眼姚三。心说我看在常洙哥哥的份上才不和你计较,可不是怕了你。
姚三却忍不住要找个听他唠叨的对象,听不了几句,就跑过来找龙八。他伸个指头戳了戳龙八,脸上写满了八卦:“喂,你知道里面是什么人么?”
龙八往旁边挪了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他:“小庄哥哥,小庄哥哥的哥哥大庄哥哥,还有方文正哥哥。”
姚三一脸吃惊得不得了的样子:“他们在京城里可都是大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怎么能这样平静?”
龙八莫名其妙,心说这怎么就不能平静了?
他见龙八一脸懵懂,然而并不往下追问,实在不能很好的满足他熊熊的八卦欲望。只好啧啧地咂了咂嘴,自己一个人把八卦发扬光大:“哪什么小庄还不说,大庄可是我朝史上最年轻最英俊的尚书,京城里最有名的温谦君子,知书识礼,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心底的梦中情人,我跟你说,前头东街张婶家的二闺女就对他……”
龙八听得似懂非懂,被他这么一说,却也忍不住努力回想起方才见面时大庄的模样来。
说也奇怪,刚才他忙着跟方小公爷同病相怜,后来又惦记着能否再蹭个大饼,并没有顾得上仔细打量庄停雨,这时随着姚三这么一八卦,却觉得那人的眉目也跟着清晰起来。
他长得跟庄停云有八九分相像,相貌也是出众,只是庄停云是武人,气质更加凌然,而他则书卷气更重一些。
龙八想起他那时对着自己点头微笑,确实温谦有礼如同春风拂面。于是傻笑着点头表示认同。
姚三讲了一气,又溜回门边去偷听一阵,再跑过来跟龙八说:“诶呀,他们把龙君当成高人了请教了呢,这可真有眼光!刚刚在问龙君知不知道那个淮世子的下落。宫里的老皇帝据说得的是不治的重病,到处张榜找名医,听说连太医也治不好,这几个月下来咔嚓了好几个庸医呢。杀头那天好多人都去看了……我跟你说,到时候老皇帝要是蹬脚去了,
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听说有些大臣准备推举淮世子做太子呢,这个淮世子啊……”
龙八听着淮世子这称呼有些耳熟,一琢磨记起来了,可不就是那个捞他上船骗他穿上衣服做替身,往他脑后敲闷棒再把抛下河的混蛋么。他能把敖敏记恨个二百年呢,淮世子当然没有那个运气被他另眼相看,一笑泯恩仇什么的想也不用想。
于是他就没兴趣再听姚三往下啰嗦了,催着姚三追问敖峻有没有说出那什么淮世子的下落,他想着只要得知了淮世子所在,他并驾云过去,定能赶在大庄小庄的前头,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世子敲上一记闷楱,一血前耻了再说。
姚三被他搅了谈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龙君刚刚还没答复呢,我怎么知道?”然而与人八卦是他毕生追求,见龙八讪讪的住了口,生怕失了这个说话对象,又给了龙八一个盼头:“等着!”又贼似的摸回去贴在门上偷听。
可惜他同龙八说话所用的这口气长了些,里头已经叙话完毕,正进行到相互告辞的尾声。
姚三小跑着回来,在龙八身边台阶上坐下来,作一脸天真的小侍童样抬头数树叶低头数蚂蚁。
龙八不明就里,急巴巴地拉着他就要问个究竟呢,就看见厅门开了,大庄小庄从里头走出来。
龙八一想你不说就算,何不干脆直接问两人好了,他放开姚三要站起来,却不料他蹲在这儿的时间够好几个大号了,于是把脚蹲麻了,刚才为了躲姚三他挪到台阶的边儿上,这台阶只有三级,因此没安栏杆,他小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变成啊呀的一声惨叫,大庄小庄闻声看时,只见他挥舞着手脚一晃栽到台阶下去了。
所幸台阶不高,姚三又偷懒耍滑打扫得不甚勤快,台阶两边积了颇厚的一层灰尘和落叶,龙八也只不过摔一个灰头土脸,
姚三忙跳出去把他拉起来。大庄小庄也跟过来了。
姚三左看右看,觉得没破皮没出血的,应该没事才对,却见龙八脸涨得通红,不由惊疑:“你不会这么不中用吧?难道还能摔出内伤来?”
龙八只不过是觉得有些丢人罢了,他会挪到台阶边上来还是因为姚三的缘故,这时见姚三这么说,他觉得落了面子,顿时鼓着脸不说话。
庄停雨看了两眼,温和笑道:“大概是一时摔疼了。”抬手为龙八摘去头上沾的枯枝,理了理发髻,又掏出手帕替他擦去脸上灰尘。随后与小庄一同告辞而去。
姚三把两人送出院门,在转回来,只见龙八儿仍站在原来那地儿,就连姿势也没动过,脸上挂着似羞答答又似傻乎乎的笑,两腮上的红潮似乎比方才还要鲜艳些。如此一幅魂不守舍的模
样,就连姚三到了他面前也是不觉。
姚三围着龙八转了两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两遍,面露狐疑之色道:“龙小八,你的心思好像还挺花哨的啊?”
“胡,胡说!我明明,最,最老实了!”龙八一惊回神,忙不迭的分辩。他努力做出一本正经若无其事的模样,可惜脸上那红霞不是一时半分消得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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