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将被雨淋湿的人搂入怀中,偏头以脸贴著情人微润的发,楚云溪颦眉轻叹。「为何没来找我?」
两纸诏书会在两人中间划下怎样的隔阂他怎会不知?明知,却不得不做。
本以为按情人的性子不出一日就有人来大闹皇宫,却等了一日又一日,等了三日仍没有列丹弓的影子,急了。
「为何没来找我?」
得不到答覆的问句,焦心地又问了一回。
「陈固说……大局为重……」闷闷地,埋首胸前的人终於开了口。
大局为重,所以纵使想问,却……问不出口……
叹气,扔去手中的伞,把列丹弓紧紧搂入怀里,用身体护著。
多想像此刻一般,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去冷雨、挡去攻讦、挡去世间所有恶言蜚语。想,就这麽护著心爱的人;想,让他就这麽无助地靠在怀中,一切一切,都由自己担负。
忆起,早先与陈固的一席话──
『可朕……该如何向他解释,朕非如此不可的理由?』
『臣以为与其瞒著,不如实话跟他说,就算实话伤人,也就伤那麽一次、痛那麽一次,可若陛下选择隐瞒,那会伤一辈子、痛一辈子。』
列丹弓不该是被圈养的雀鸟,他是大鹏、是高傲展翅搏腾的鹏。
用情爱打造的足鍊,确实可让这高傲的鹏鸟甘愿当一只被夺取自由的宠物,但这并不是真正爱他的方法。真正的爱,是该将这只大鹏放归苍穹,等它飞累的时候,伸出让它能够安心休憩的臂膀。
要做到这样,必须互信极深,犹如信任另一个自己那般。但是这样的深信,需通过猜疑与心痛的试炼方能获得。
现在,他们正面临著这样的试炼。
雨,越下越大,寒冷透过衣裳钻入肌肤,却仍感受著温暖──相拥紧贴的地方,很暖。
两个人,谁也没动,直到列丹弓回过神,反搂楚云溪宽阔的背。
「我们……聊聊?」
大雨打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列丹弓看著楚云溪脸庞不断流淌的雨水,小声开口。「去哪?」
「蓉花楼。」楚云溪勾起浅笑,他知道情人不会忘了这处烟花地。
列丹弓愣了下,终究还是忍不住放声大笑,褪去方才失落无依的神情,找回列丹弓该有的狂放。「好!蓉花楼就蓉花楼。」
蓉花楼,京城半里外的一处烟花地。
那里,两人肉体相缠,情思与欲望交融,再也分离不了。
那里,楚云溪对著列丹弓说──
『永远也别忘了,对我而言,你与天下一样重要。』
列丹弓想起了这句,被他从脑海失落的这句话。
「你说过,对你而言我与天下一样重要。」
楚云溪执起列丹弓的手,把掌心贴在自己左胸,坚定地道:「此心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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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泪(56)
(56)
蓉花楼
蓉花楼的老鸨虽不识楚云溪的身分,却不会不认得列大将军的脸,谁让她这儿艳名远播的三大绝色全都仰慕这位将军,哪怕这位将军爷每回来这儿都只小酌些清酒、点几只小曲,压根儿地就比不上那些富贾权豪的爷们,一出手那才叫阔绰。
老鸨虽是这儿的当家,却也不好不给几位姑娘们的面子,再说了,招呼大将军虽然亏本了点,但也不是没捞到好处,好歹她这蓉花楼能迎来高官富商这等客人,都是外边人好奇这位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为何偏爱来这本不起眼、算不上高格调的蓉花楼。当然,也有存了心眼的人想在此巧遇这位大将军,看看能否托个官请个差事等等。
也所以,列丹弓一进门便要求清客的时候,老鸨的表情虽然僵硬,却还是咬咬牙,招来管事护院等,把大爷姑娘们一个个请出厢房,既赔罪又赔银子地把热闹的蓉花楼在一个时辰内清成空楼。
等到人去楼空,再无旁人後,老鸨表情难看地指著已无半个人的蓉花楼,磨牙指著列丹弓的鼻子问:「五爷,这下您满意了?要不要连我也走啊?」
列丹弓笑笑,视线在四周逡巡了遍,「你留下,帮我守个门,对外就说这蓉花楼我包三天,让姑娘们休息个几天回家看看家人。」
「那奴家们呢?总不好没个人伺候爷们吧!」
三女天仙之姿从楼梯缓步而下,向著列丹弓娇柔福身。
「不用不用,下厨什麽的我自己来就好。」
走在最末的女子脚下一拐,差点没给自个儿的裙襬绊倒,忙把裙子一提回步旋身稳住重心,黑著脸瞪向列丹弓。「繁情还是留下来伺候您吧!二爷交代过了,不想毁了蓉花楼,就别让五爷进厨房。不是繁情不给您脸,您的『好手艺』还是留著打仗吧!别来毁了咱的花楼。」
「她们?」
从老鸨到三位红牌对列丹弓的态度,和方才的对话,楚云溪听出了些端倪,「难道……丹齐?」
「答对了。」
列丹弓回了个高深莫测的诡笑,「她们全都是二哥训练出来的探子,改回你来找她们聊聊,包你听到不少市井秘闻。」
早有耳闻情人偶而会流连一处青楼,却从未想到会是这座蓉花楼。他听列丹齐说过,城内几处赌方几座妓院都有他埋下的人,但不知连在京城外的蓉花楼,也是他罗搜消息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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