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勾起抹笑,揶揄道:
“你行么?”
离宸面上毫无愠色,揽住怀中人的腰身,抚上琴弦,笑容颇有几分宠溺:
“既然你喜欢,我自然没什么不行的。”
离宸所言不虚,一派高山流水的意境,却是一首婉转的《越人歌》。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漫天梨花下,人影成双。
三殿下不知是何缘故,忽然心口有些痛。
可能是睹物思人,想起了子谅罢。
一定是这样。
三殿下心绪渐平,看到离宸怀里的少年忽然抬起头,瞧见了自己,一双桃花眼挑起抹笑,推了离宸一把:
“好了,快起来,三殿下到了。”
离宸笑了笑,也不动作:
“与美人儿同奏是乐事,能与你共抚琴更是难得,待我奏完这曲,想必三殿下也不会阻拦。”
待缠绵的琴音余音绕梁数遍后,离宸这才抬起头,向三殿下笑了笑:
“殿下怎么来了?”
虽然离宸这话讲的自认颇为和气,可在三殿下听来,这语气,分明就是美人在怀,颇有被打扰了的遗憾。
三殿下觉得这少年颇为眼熟,似乎哪里见过:
“不知这位公子是……”
少年行了礼,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回三殿下,在下是镇南王府的苏泯之。”
第11章 第十一章
就是青天白日下霹雳,也没这一出来的惊人。
苏泯之的名号。
可谓如雷贯耳。
当年醉生阁来了一名琴师,一曲扬名,闻者肝肠断。
若得公子拨弦,千金散尽求不得。
后来被召入了宫,也只肯弹两首曲子。
其一是《将军令》。
另一曲便是《梁祝》。
先皇是懂琴之人,听得出这少年琴师抚琴,已臻化境。也不强求,便由着他的性子弹奏。
那一日,镇南王为宁王,也就是当今圣上,在潮州奏了一曲《凤求凰》,惹得先皇大怒,要遣散宫中所有乐师。
有内侍来传话,道那少年琴师来请辞。
先皇准了。
那少年琴师冒死向先皇请旨,恳请往镇南王府去。
众人皆捏着一把汗,谁知先皇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面色竟有几分悲伤:
“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思。”
“孤平生所愿,也不过只是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罢了,宁王身负天下,不得随心所欲,你的一生却还能求个自在。”
“孩子,希望你的《将军令》,那人以后能明白。”
“一曲《梁祝》,没有悲凉化蝶,只有相守白头。”
那少年琴师谢了恩,拜了三拜:
“圣上的知遇之恩,在下此生没齿难忘。”
“在下为圣上奏最后一曲罢。”
言毕,竟是破了例,奏了一曲《渔樵问答》。
尘世烦忧偕忘,只有天大地大。
少年琴师道:
“长安侯已归安宁处,圣上生平不过为了天下苍生,舍一身而了然忘私,何须抱憾终身。”
“在下冒死,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圣上待百年之后魂归天地时,黄泉路上故人相逢,当年衷肠,自可诉尽。”
“何况圣上又怎么知道,长安侯的心意不是如此呢。虽说造化弄人,长安侯又岂肯被命运所缚。”
“大抵,便是因为太过了解圣上,才自戕以了结,不愿让您日日煎熬忧心罢。”
“还望圣上珍重,在下告退。”
先皇久久不言,最终无声的叹了口气:
“泯之这孩子,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啊。”
“看得清旁人,却解不开自己的心结。”
“他日若得造化,一朝顿悟,或是另一番化境罢。”
后来先皇赏给镇南王一众美人,连着这少年琴师,一并入了王府。
直到先皇殁了,镇南王遣散了一众美人,独留下了这少年琴师。
镇南王随圣上南巡后,这少年琴师却不知所踪。
没承想,今日竟在自己行宫里,瞧见了本尊。
那少年琴师,便是这苏泯之。
三殿下回过神来,瞧见苏泯之眼底含着笑意向自己望过来:
“不知三殿下今日是来听琴的,还是寻人的。”
“若是听琴,泯之自当从命。”
“若是寻人,”
苏泯之桃花眼笑意更深:
“恕在下逾矩,今日恐怕是不成的。”
第12章 第十二章
苏泯之这一出,三殿下着实没想到。
离宸嘴上说的好听,却是一脸请君自便的模样:
“清弦,要不要我送你?”
三殿下面色倒是平静,很有主随客便的架势:
“不必。”
离宸仍坐着,怀中的苏泯之托着下巴,闲闲的拨弦:
“阿宸,这琴弦似乎松了些,可惜。”
阿宸。
这一声恍然如昨日,三年前给小毛团起的名字,没想到再说出口,竟是由旁人口中说出。
早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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