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钧猜测,或许是……师尊已经得手,而柔碧支撑不下去。淮戈想的却是水笙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变故,又或是,小静静又闹脾气。
直至他们踏进内院之后,杨丹看到了他们,但是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似乎发生的这些事,对他来说都没有什麼意义。淮戈的作为,易钧的欺骗和背叛,他们之间说不清楚,也解释不了的复杂牵绊……
淮戈问:“怎麼了?”
杨丹只是抿了一下唇,一个字也没有说。
淮戈跟著他进了水笙的祭神寝殿,细纱屏风后的的榻上,躺著一个人。
水静脸色苍白的躺在那裏,呼吸细微的几乎让人觉察不到,身旁的动静,呼喊,有人试图给他输灵力,或是给他喂药,他都没有丝毫反应。
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银色的涡漩,开始只是一个闪光的点,然后迅速变成了巴掌大的圈纹,淮戈没有见过,但是杨丹眼睛却忽然闪亮起来。
一只优雅白皙的手掌从那银色圈纹中伸展出来,接著是袍袖,手臂,肩膀。
本应该在帝宫中的天帝陛下就这样如一道倏忽的光线般出现在寝殿之中,身后银色的光芒一瞬间炽烈的灿烂起来,然后归於无形。
除了杨丹和淮戈,所有人都拜倒下去,而淮戈则是因为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现身方式,忘记了自己应该行礼。
天帝挥了一下手,然后绕过屏风,走到床榻边。
水静情形很糟,天帝托起他的颈项的时候,他的头就无意识的向后垂仰,露出细稚的颈骨,惨白的尖尖的下巴。
天帝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优美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他很快俯下身去,嘴唇贴在水静的眉心。绵绵不绝的灵力由他的口中哺出,没入水静的额间。
淮戈低声问:“这是怎麼了?”
杨丹只是目不转睛看著榻上的两个人,没出声。
淮戈换了个问题:“水笙呢?”
“他去城外的神宫了,恐怕也就会回来。”
水静的脸色终於回复了一些红润,然后眼睛还是闭著。
“水笙呢?”天帝没有回头,淡淡的问。
“他上午去了帝都城外的神宫,相信现在应该也在回来的途中。”
“那麼等他回来再说吧。”天帝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少年平放在榻上:“我以为他已经长大了,原来还是这样的不可靠。”
不可靠?
淮戈有种荒谬的感觉,说水笙不可靠?
这句话,恐怕也只有他的父亲才有资格这样说吧。
那个从少年时代起就经常微笑的,用含蓄深沈目光看著人,谁也猜不到他在想什麼的水笙,给人感觉就象他从未经历过孩童时期一样,似乎他的聪慧和沈著是生与俱来的,他不会犯错,不会莽撞,不会冲动……
但是他的父亲说他不可靠。
淮戈在被天帝的目光注视的时候,终於想起来自己始终没有行过礼。他已经到了帝都两天,也没有去帝都问安请见。
他的膝盖弯下去的时候,天帝悦耳的声音说:“算了吧,你就有本事把行礼做的好象在受刑,昨天到的麼?”
淮戈有点赧然,在这个人面前似乎什麼心事也藏不住,没几个人能自在:“是。”
“你父亲们好麼?”
“都好,他们命我带了礼物来……呈敬……”
这麼说的时候,却马上想到自己已经到了两天,那些礼物大概还都在马车上没有卸下来……
天帝仰起头,他的个头并不比一般人高多少,但是那种不容侵犯的凛然气质却让人不自觉的在他面前垂下头。
“总算回来了。”
这话是对著空无一人的殿门说的。然而下一秒,一身白袍的水笙就走了进来。
他的确是迈步走了进来,但是那白袍的衣角拂动的姿态却有点缥缈的抓不住的意味,只是一瞬间,水笙就站在了屏风后的床榻边。
他弯下腰,把水静抱了起来,紧紧的贴在怀中。
他的眼中似乎谁也没有看到。无论殿中有谁,有多少人,对他来说都等若空无。
“好了,他没有事,不过你也的确大意了。”
天帝从身后走近他宽慰,手掌安抚的搭在他的肩上:“你的灵力才最合适,我也只是暂时替他缓解了一下灵力枯竭的窒滞。”
水笙点了一下头,仍然没有说话。
他的灵力从身体裏发散出来,水静的身体象块干渴的沙漠,无论他释出多少,都丝毫不剩的全都吸了进去。
淮戈终於慢一步想起来他应该和杨丹说什麼:“那个……”
杨丹转过头来,眼前的情形已经不象刚才那样紧张,他的眼睛裏还是带著一点忧虑的不安。这种神情,淮戈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看到过。
“那个,易钧随我一起回来了。你现在……要不要见他?”
杨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那目光并不锐利,但是易钧却觉得一切的隐瞒都被看穿。
“柔碧的情形还不算好,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易钧下意识的摇摇头。
“你没有什麽要对我说吗?”
有的,有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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