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殷拿出溯时镜和长褚教他的法诀,放在了桌上。
他说:“凤族的事是我错,此为溯时镜,你拿去,若是无用,我自愿去你蓬梧长跪三日以祭凤族死去冤魂。”
蓬梧那场雪是契机。
上古神族时代居住瀛洲界,除特令者与天帝外,其他人不许随意出入瀛洲界,唯有夫殷仗着宠爱,要了特权,可以随意出入瀛洲界。
他不凭天帝之子的身份在仙界闯出了名声,可好似只过了几日,风头被天宫月阁的霖止抢了过去。夫殷年少时性子张扬,向来是所有人瞩目焦点,霖止出现就好似一个天大的挑衅,他受不住,总想着法儿的去找霖止麻烦。
他瞧见泰恒第一眼,便忘了霖止,兴冲冲对泰恒招手道:“嘿!”
泰恒却一脸疑惑的问他:“你是谁?”
夫殷笑道:“你不记得了?我是夫殷。”
泰恒恍然,“原来你就是那常常来寻霖止切磋的夫殷?”
夫殷的笑容便僵了。
他试着辩解:“你我在此之前有见过……”
“嗯——”泰恒细想了一阵,摇摇头,“你可是认错人了?”
夫殷如蒙大耻。
长褚与他说过泰恒受伤一事之后,他便愈发经常的去寻霖止,一面想着赢过霖止,一面想着多见见泰恒。
可泰恒总是那样冷漠,他会在一侧助威,笑看霖止与夫殷打架,无论谁赢他都开心,可夫殷明显能看出他只当自己是个路人。若说重逢后他离泰恒有百丈之远,那他后来花费的这些日子也仅仅是让泰恒看见了百丈外的他,两人间的距离未曾有一丝的拉近。
与霖止的比较,夫殷总是输多赢少,输久了也惯了,只是有次他又被霖止挑飞了剑,拾剑时恰好撞上了泰恒的眼,后者翘腿坐在巨石上,手里拿了根芦苇,笑盈盈的看着俯身拾剑的他。
半是好笑半是怜悯的说:“啊,又输了。”
那一霎夫殷浑身便冷了。
他输给霖止后常常喜欢到一处竹林里去坐着,那里有条小溪,他坐在溪边发呆,看水里游来游去的鱼,一看大半天,心中的不甘委屈就散了。
这日他坐在溪边,手抓了把溪边的草,扔进水里。
鱼儿凑去草边,以为是食物,一碰,又散开。
夫殷看着,只觉自己在泰恒心里估摸与这鱼儿一般可笑,眼泪便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有人在小溪对面说:“咦,怎么哭了?”
他仓皇抬头看去,那人不知怎么的也来了此处,就站在对面含笑看着他,“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怎么哭得这样伤心?”
夫殷忍不住凶他,“你走!”
泰恒无奈叹气,“你是要坐在这里一个人偷偷哭,还是想我陪陪你,与你说说话?”
要你留下。
夫殷红了一双眼,不争气的说:“那你不许笑。”
泰恒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我是来安慰你的,若我也哭丧着脸,我俩还不如抱头痛哭要来得畅快。”
他说话说得认真,夫殷原本心里还沮丧着,这时又不自觉的想笑,他一张脸又哭又笑的,手抬起来擦了擦眼泪,对泰恒说:“你过来。”
泰恒便跨过溪水,坐在了他身边。
“输给别人也不至于哭罢,”泰恒道,“我也打不过霖止,你看我何曾沮丧过。”
夫殷眼泪不流了,眼睛却还红着,说话时声音带着丝丝哭腔,他认真回答泰恒:“我日后要坐众仙之上的位置,若连一个霖止都斗不过,我做什么帝王?”
继任天帝的上古神族无法轻易出入瀛洲界,泰恒一时没想到夫殷是神族中人,只当他年少轻狂不懂仙规,以为天帝之位是能者居之,便忍着笑告诉他,“谁告诉你,做帝王便要比底下臣子厉害了?”
夫殷大双眼看他,“可我若赢不过他,如何能让他服从于我?”
“笨。”泰恒笑。
说到正事,夫殷便不急不气了,泰恒说他笨也不在意,一股劲的抓了泰恒的手,乖巧道,“那你告诉我。”
他模样乖顺极了,泰恒一时多看了两眼,才道:“身为帝王,你只需能掌控你的权力,懂得如何善用臣子便好。人心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你以为你凭武力就能让人归顺于你,可表面服从并无大用,你要知晓如何能以他们所需来使他们真心服从,愿意为你所用,才算是正道。”
夫殷皱眉,“可我如何知晓他们要什么?”
泰恒一弹他额头,“这个我便教不了你了,你自己领会。”
夫殷拉了他的手,一双漆黑眼睛直直看着这头一次对自己细心温柔说话的人,想听他再多说些。
“你,你给我说些罢,你既然懂,那便是见识过的,对不对?”
这人可爱过头了。
泰恒不禁失笑。
他游过人间山河大川,见过朝中尔虞我诈,虽不多,随口说几件来,夫殷便亮了一双眼,眨也不舍得眨的看着了。
这日夫殷拉着泰恒说了许久,回仙宫时已是夕阳晚照。
天帝好奇拉着他转了三圈,问:“怎么这样开心?”
夫殷不好意思道:“听人给我上了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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