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族上下均十分感念陛下恩情。”
“这倒不必。”
泰恒安静一阵,忽然道:“这些日子臣想了许多事。”
夫殷摸着猫儿的手便停了。“仙君有何感悟?”
“我族世代以能让九凤焱认主之人为族长,许是不太稳妥,”泰恒头一次与夫殷谈起心中想法,“臣之仙法乃族中皆知的平庸,当日九凤焱认主之时,臣也并未想过太多,如今看来,臣虽有心护住族中上下,有时却着实有心无力。”
夫殷问:“仙君莫非有意让出族长之位?”
泰恒摇头,“九凤焱认主一事乃凤族世代传统,臣无心动摇,只是凤族世代安稳度日得惯了,数百上千年未曾出过堪任族中守护者一职的人物,臣闲来时常会想,族中若有类似霖止檀微仙君这样数一数二的人物,想来许多事都能安心不少。”
第16章
夫殷轻轻应了一声,眼神却沉了下来,他看着泰恒,语气带着些无奈,“竟敢在我面前谈论此事,你当真是胆大包天。”
凤族虽独居一界,却仍划为仙界管辖,乃天帝下臣,泰恒提出这样的想法,无异于与君主直言他有意培育一个不忠天帝只忠凤族的能者,姑且不论能否成功,此话出口,在君主听来,便等同于挑衅。
泰恒不说话,他直视夫殷的双眼,笑了一笑,道:“陛下为臣着想,担心挂念臣,为臣做了许多,臣皆知晓。”
“我虽有心护你,只是这关心宠爱,不是给你拿来试探我的依仗。”
“臣肺腑之言,并非有意来试探陛下,”泰恒道:“陛下为臣取来溯时镜,臣却因悔恨臣已身能力不足、护不住同族而将愤怒发泄在了陛下身上,经此一事,臣才有了方才的想法,陛下若不许,便当臣只是与陛下说了些家常,听过忘了就罢。”
他在示弱,甚至拿夫殷有意自行消解的委屈来作解释。
一时之间,夫殷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他在黑暗中摸索了数千年的时光,只求能推倒高墙进入泰恒心中,几日前泰恒跪在桌前时他窥得了一线光明,原以为那坚不可破的厚墙终于水滴石穿,却未曾想这丝希望不过是栖于壁上的一只萤火虫,在他茫然四顾的眼中凝成了蜃楼。
不对。
泰恒虽生性凉薄,却不是有心逆反之人。
他话里定然藏了其他含义。
夫殷铁青着脸,一手按了额头,手下渐渐泌出了细密汗珠。
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泰恒察觉不对,站起身来要摸夫殷的脉搏,夫殷冷脸避开,他坐在椅上,眉间紧蹙。
他问:“泰恒,霖止是不是你凤族中人?”
泰恒来之前许是已想好了夫殷的反应,此时便丝毫不犹豫的答了句:“是。”
夫殷沉沉一笑,“果然如此。”
这人只是又来劝他放过霖止罢了。
他松了口气,头却依旧疼得惊人,他将泰恒推开,把踏云山猫从肩上抱下放进了泰恒怀里。泰恒没预料到他这等反应,有些奇怪,夫殷无心理他,径直朝木兮君兮走了过去。
木兮一看他脸色,连忙对君兮道:“去,将侧殿正在煎的药汤取来!”
君兮立时掐了法诀离开。
夫殷出了园门,反手设下结界将泰恒困在了园中,他正要吩咐木兮安排人将泰恒送回蓬梧岛,又眼尖看到回廊中行来一人,便吞了声,领着木兮朝那处踱步而去。
泰恒留在园中,狐疑看着夫殷与突然出现的檀微在廊中交谈,后者眉眼间有疲惫之色,与夫殷聊过几句后,做了个领命的姿势,朝着园门大步行了过来。
“许久不见。”泰恒道。
檀微一笑,“的确许久未见,近来可还安好?”
泰恒摆摆手,“族里出了些事,前几日已结了,劳你挂心。”
两人寒暄过几句,檀微右手化回虎爪,按在了结界上,“当心。”
此时夫殷已没了踪迹,泰恒四处看了眼,问:“陛下好像不太对劲。”
檀微没回答,他翘着唇角破了结界,泰恒见他不上钩,拱手道了声谢,正要去追夫殷,身子却被檀微定了住。
“陛下托我带你回蓬梧岛。”檀微道。
泰恒无奈,往夫殷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心中一动,对檀微道:“既是如此,便麻烦你了。”
另一侧,夫殷喝过药汤,君兮又携了只纸鹤进来。
夫殷按着留有余痛的额角,展开纸鹤,看过内容后,自桌边小屉里拿出了块令牌,递给了君兮。
“送去瀛洲界。”
君兮一愣,“通行令——陛下,这是……”
“凤族之事仍有端倪,”夫殷沉着脸,“来人许是冲着我或仙尊而来。”
闻言,君兮与木兮脸色齐齐一变。
“此事不可传与他人知晓,尤其不可让泰恒仙君知晓。”夫殷叮嘱道。
木兮问:“陛下吩咐檀微仙君将泰恒仙君留在蓬梧岛上,可是担心仙界中有那人耳目?”
夫殷颔首,“只怕是仙界亦或瀛洲界中,出了个通晓瀛洲界往事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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