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这背後必有主谋之人,他不仅害了朕最信任和器重的皇弟,还想把这滔天罪名推到太後与你身上。当真是可恶之极!”
“送参汤去的内侍的确是太後身边的亲信,难怪王爷毫无戒心,他或许还以为那是皇上授意的。”
“朕问过母後,昨日五弟向她请安,求她和苓萱照顾好承廷。母後应允,後因五弟即将前往我方与凉国的边境和谈而赐下参汤,希望竣泓能多多补养身体。但朕相信,母後不会令人在汤中下毒!”
“那麽问题一定出在送参汤的那些人身上了。太後就算想对楚王不利,也理应不会如此愚笨,明著下毒,落人话柄。臣想,那背後指使之人或许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藉机在太後赐的汤中下毒。”
名忧尘不轻不重地说著,语气中透著淡淡的惋惜和沈重,似乎也对栾竣泓在这个时候亡故感到为难。
“此刻人人都知五弟身肩重任,绝对不能有事。不知还有什麽愚蠢之徒竟在这个要命的时候下此毒手?朕知道太後与忧尘皆无除掉五弟的动机和念头,害死五弟的主谋者……朕此生誓必将他找出来千刀万剐,方能消除心头之恨!”
栾天策咬牙切齿地说著,眼睛快透出火来,脸上又露出毫不加掩饰的悲恸,想是对栾竣泓的身亡,痛心到了极点。
皇帝举步向前走了几步才又定下神,他看著凝神沈思的名忧尘,眼里的怒气尽量收敛,随即浮上疑虑,“不知忧尘此刻在想什麽?”
“如今楚王既殁,凉国那边必起战事。臣刚刚收到南夷王起兵作乱的军报,只叹分身乏术,无法兼顾两边为皇上分忧。”
“南夷反了?”栾天策怔住,继而看向神情自若的名忧尘,“不知忧尘有何妙法退敌?”
“皇上此刻应比臣更加清楚如何解决难题吧?”名忧尘温声开口:“如今南方前线吃紧,军心民心皆不稳。凉国又虎视眈眈,臣与皇上必须分而击之且不可同时领兵交战,以防他们两方形成前後夹击之势。”
“南夷公然挑衅开战,不可能再安抚。朕认为,必须给那个不安分的南夷王迎头痛击,最好能一举歼灭他们才是上上之策。”
“凉国这边,臣有把握劝说那女王,尽其所能将战事拖到皇上平定了南方之後。”名忧尘沈声说著。到了此刻,就算他不愿给皇帝建立功绩的机会也不成了。
他不可能兼顾凉国与南夷,若同时面对两国进攻,再加上各地藩王手中握有重兵,居心难测,难保天都不失。名家虽有良将却无天子身分尊崇,尽管栾天策在世人心目中尚不成熟,但他毕竟是名正言顺继位的皇帝且身具大将统帅之风。
再说,名忧尘知道当他专心对付凉国之时,就算他想阻止皇帝去南方督军也不成了。
眼下的决定或许对天都和他来说,都是一个契机?
心中暗暗转著这些念头,名忧尘又淡淡安慰了栾天策几句,紧接著与一扫阴霾及暴戾之气、似乎已经恢复了理智的栾天策很快商量好应战南夷与安抚凉国的诸多事宜。
他二人最终定下让栾天策带领名忧尘拨给的八万人马去南方平乱,在名忧尘赶赴边境解决凉国的争议期间,请出德高望重的前相国,让他和三公以及名家在京城的守将临时代君处理朝政,共同坐镇後方随时给予前线支援。
商定好这些事之後,名忧尘不再耽搁,调齐原本打算去南方的随从匆匆向与凉国相接的边境出发。栾天策亲自送他出了宫门,在名忧尘迈上马车的那一瞬间,皇帝不由自主上前握住名忧尘的手,紧紧捏了捏。
“一切小心。”
名忧尘回头,见栾天策眼中流露的关切与平时看不太清楚的深沈神色,这样的皇帝让他微感陌生,但那份对他的执著与体贴却是丝毫未退。
心中莫名微动,名忧尘点点头,突然扬眉说道:“臣与皇上打个赌吧,看谁先解决自己负责的危机,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好,若朕赢了忧尘,日後你不可再反对朕在掖鸿宫中留宿。”
“臣若侥幸得胜,所求之事正与此事相反。”
君臣二人立於马车上下,轻轻三击掌,四周的人不知皇帝和相国的赌注,兼佩服他们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还有閒情逸致,浑然不将难题放在眼中。
名忧尘终於进入马车,栾天策目送队伍离去,眼内弥漫的温热慢慢消失,涌上一股淡淡的寒意。
“成憬,你认为楚王之事和名忧尘有没有关系?”
“老奴身为内侍,不便议政。”杜成憬低声回话。策天策难得询问他要紧之事,这个老太监明白皇帝并非真正看重他的意见,仅仅是心情恶劣之时想找一个还算比较信任的人说说话罢了。
“恕你无罪,讲!”
“按理说,相国应无在此时动手杀害楚王殿下的动机,但若暗中有什麽玄机,老奴就不知道了。”知道无法避过皇帝的询问,杜成憬只好低声回答。
“朕也是如此认为。”栾天策负手望天,看见半空中不知何时堆积了一些暗色的云层,他眼瞳微缩,转身毫不迟疑地大步向宫门的方向走去,“事已至此,朕再猜也无法抓住毒害竣泓的元凶。唯今之计,只有想尽办法抓住这个机会,从名忧尘手中夺回南方的兵权。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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