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新娘的嫁衣之上,勾勒着细腻的凤凰底纹。
这凤纹绝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有资格使用的,周诣之前就对冥婚队的背后来历有所揣测,但也只是怀疑,出嫁的新娘是皇亲国戚,或是什么豪商地主家的千金,他怎么也料想不到,这新娘竟有这么大的来头!
白骨新娘,赫然是一位王朝公主!
虽然对铭天有着百般怨气,但碍于道门规矩,谢千仇还是上前了一步,厉声喝道:“阴阳有别,把他放开!”
“小姐出嫁,凡民退散。”站在轿前的骷髅吹唢人驾马缓移,挡在了周诣和谢千仇二人之前。
见骷髅不肯放人,谢千仇眉梢紧锁,揣在风衣口袋里的手又攥紧了些,随时准备动手与对方硬碰硬,强行救下铭天。
周诣却按住了他的手臂。
谢千仇微微转头,用眼神质问周诣为什么不动手。
周诣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眼睛抽筋了?一直眨眨眨的是想对我抛媚眼?”
谢千仇:“……”
周诣不让他动手,谢千仇也不敢妄动。他虽然没能向周诣那样一眼看出出嫁之人的身份,但也看得出来,冥婚队的来头不一般,当即心中也有些沉凝,忧心真要打起来,两人无法与这冥婚队中数以百计的骷髅抗衡。
尤其是为首的骷髅吹唢人,它身上始终弥散着一股让谢千仇也有些心惊的怨气。
周诣不急着动手,反倒抬起头,谨慎问询:“公主大人身份高贵,为何要看上这么个匹夫?”
“他身上淌着将军的血脉,而且也有将军的信物,自是小姐良配。”
骷髅吹唢人的声音僵硬刻板,让人根本无法分辨其中的情绪。
信物?
周诣皱起眉,越过挡在他与谢千仇两人之前的骷髅吹唢人,望向了昏死在轿前,但因黑气的缘故没有瘫软在地的铭天。对方身上缭绕着冥婚队带出的黑气,而在手掌之上,那薄薄的黑气最为浓郁,宛如墨汁。
他看到了铭天大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
想来,扳指应该就是骷髅吹唢人所说的信物。
“原来如此,呵呵,新郎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与公主甚是般配……”周诣笑意盈盈。
谢千仇有些狐疑,不知道周诣想做什么。
紧接着,他感觉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周诣悄悄拉住了他没有放在口袋里的那只手,指尖在掌心细细勾勒,描摹出一个字迹。对方的体温比他微低,略显冰凉的手指划过柔软的掌心,让谢千仇险些产生股触电了的感觉。
他吞咽了一下喉结,看着身侧的周诣,总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奇怪。
这小孩儿明明只是只需要保护的倔强小猫而已……
沉下瞳中神色,谢千仇将另一只手掏了出来。
周诣写的字是——
打!
“剑来!”
谢千仇抄出兜中的一张符箓,顿时,那以朱砂铭文的黄符之上便猛然燃起一撮火苗。转瞬之间,那火苗愈烧愈烈,于火光中,竟生出了一柄燃着微火,无甚装饰的白刃。
执起因火焰之故而灼红的长剑,谢千仇手腕一转,直接刺向了骷髅吹唢人。
白骨顿时大怒:“尔敢拦我婚队?!”
它阴森笑起,手中的金唢一抬,便拉动缰绳。被它骑着的大马嘶鸣,抬起双足,便想一蹄踩扁谢千仇。
可谢千仇早有准备。
“你先闪!”谢千仇忙喊,他怕这骷髅吹唢人伤到周诣。
周诣拔腿就跑:“交给你了,兄弟!”
“……等等,你还真跑了啊!”
趁着谢千仇与骷髅吹唢人缠斗,周诣飞快地奔向那台红轿,周遭的骷髅送亲队也纷纷暴`乱,想将他拦下。
可这些骷髅们都骑着马匹,又不若吹唢人那般技艺精湛,马匹窜动,竟没把周诣伤着,反倒误伤了自己的同伴。它们只是普通的亡魂,不像吹唢人那样满身怨气。没有足够浓郁的怨气支撑,这些亡魂行动不便,完全无法阻止行动灵活矫捷的周诣。
三两下跑到了轿前,周诣脸上的神色终于沉重起来。
他要面对可能会攻击自己的白骨新娘了,毕竟在新娘看来,他和谢千仇这样完全是在抢亲。
……虽然周诣自个儿觉得更像劫法场。
可出乎周诣意料的是,那白骨新娘竟毫无动作,只是麻木地看着他捞起一身狼狈的铭天,根本没有想要阻拦他的意思。
这是怎么回事?
周诣有些诧异,但他来不及细想,赶忙嫌弃地踹了下半`身已经被尿液与尘土搞得一片狼藉的铭天,费劲地掰开对方的手指,开始抠起戴在铭天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来。
骷髅吹唢人厉声嘶吼:“住手!”
谢千仇见它分心,趁此机会,直接将长剑刺向了马匹腹部。这剑刃是靠着符箓招来的罡气形成的罡剑,能够刺破非实之物,当即便将大马刺伤。受了重伤,虽然伤口因为已是亡魂的缘故无法渗出鲜血,但那匹高头大马还是被痛得仰天嘶鸣起来。罡气是这世间至刚至阳的正气,能杀灭一切威能不及罡气的魂灵。
当即,它乱了阵脚,开始疯狂窜动。
谢千仇刚送了口气,却不想便听到了周诣急切的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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