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妁_寒月笼纱【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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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个月白长袍的隽秀男子看到他,连忙起身走来:“你可算回来了,等了你好长一段时间。”男子的样貌和简若林相去甚远,不大出众,但是眉目间自有一股温润,顾盼之间偶有算计狡黠的亮光飞速闪过,又是另一种灵动慧黠。拉过简若林,又说道:“萧公子来了有一会了,正要告辞,你可差点就错过了。”

  来人一袭华贵锦衣,暗紫流金的颜色,头顶一方白玉冠饰,黑发散碎落於肩头,和衣料上面的纠结花纹缠绕到了一起。一有稍许动作,那股矜贵风流便掩也掩不住。

  简若林皱著眉,看他走到跟前,朝自己微微拱手:“简二公子。”

  语调轻缓柔和,看著他的浓黑双眼里,却分明带著些暧昧不明的促狭。他抬起头来对他笑得张扬,隐含著只有他们二人才知晓的尴尬秘密。

  “别光站著了,若林既然回来了,萧公子再坐一会可好?”热情好客的笑容,简家现任家主长袖善舞的功底尽显无疑:“公子看中的那些‘芫荽香’,可是全都出自若林的手笔呢。”语言间颇为自豪得意:他家二弟不谙经商之道,可是一双巧手满腔灵犀,却是完全继承了其父的绝技。

  青出於蓝,简若林在研香制粉上,则更多一份与生俱来的天赋和灵气。

  “呵呵,早就听闻扶苏公子的盛名,一直未得机会结识。今日算是赶巧了,幸会幸会。”

  简若林对於这个堂而皇之出现在他家里的人没有半点好感,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答话──明明有过那麽尴尬和不愉快的经历,这个人的脸皮怎麽能这麽厚,居然说出“一直未得机会结识”这麽虚伪的话来。

  讪讪地被兄长拉到座位上坐下,简若析似乎没有察觉到弟弟的反常似的,极热情地替两人做介绍:“这位是舍弟,已经说过了……若林,这位是萧景默萧公子,是我们阁里的老主顾了,多年来一直都很照顾阁里的生意。你做的‘芫荽香’萧公子很欣赏,简直赞不绝口。”

  简若林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是“就算全倒进陵江里喂鱼也不卖给他”,但是兄长的眼神温润中明显透著些许暗示,萧景默是留芳阁的大客户,恐怕是不能得罪的,於是只能闭著嘴不说话,一双眼睛却盯著萧景默反复察看。

  第一次见他,他是红袖坊里的嫖客,急色的嘴脸让他心底厌恶不已;第二次见他,他是留芳阁的贵宾,坐在一群纨!公子哥里,那副富家子弟的调调让人怎麽都看不顺眼;可是这一次见他,他却是他们家里来做客的客人,谈吐有度举止有礼,跟自小就在商道上打滚的大哥也能侃侃应对,潇洒自得。

  这样的人,面对不同场合就会换上不同的嘴脸,面面俱到无懈可击,可是简若林不知道为什麽,就是下意识地感到排斥。

  -

  “简公子客气了。”

  “公子来公子去的实在拗口得很,若不嫌弃,便呼‘萧兄’可好?”

  “如此便却之不恭了,我也直称‘简兄’便罢”

  “呵呵,听口音,萧兄不是本地人士吧?”

  “我从京都来,听说苏杭二州人杰地灵,到这来寻买些宝贝回去。”

  富家公子褪去了浮华的外表,大方从容地跟简若析话起家长里短来。

  简若林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扮演摆设的角色,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他说不来,也不喜欢──挂著一副面具去和陌生的人打交道,还要表现得亲昵随和无比,对他来说实在太难了。

  一颗盐焗小核桃捏在他手心里反复搓弄了半晌,明明已经是被凿开了合适的裂口才端上来的点心,可是不管他怎麽用力掰,也剥不下那层顽固的薄壳──那十只能制出绝佳香粉的灵巧手指,却在核桃坚硬的外壳下丢盔卸甲。

  一只手不期然伸到眼前,摊开以後的掌心间赫然是几块完整的核桃肉仁。

  简若林看著眼前的男人,再看看一边正襟危坐不动声色的大哥,伸手将那几块核桃肉拈了起来,不咸不淡地说一句:“谢谢。”

  回头却将之搁在了手边的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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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的谈话继续进行,简若林依旧插不上口,只静静地端坐一旁。

  直到日头渐斜,才看到萧景默起身告辞:“天色已晚,萧某也应该告辞了。”

  这次简若析就没有再做挽留,将人一直送到了门口。

  萧景默临出门前回身一笑,留下意味深长的一语:“简兄如此盛情,萧某改日定会再登门拜访。”说话间眼神有意无意地往旁边的简若林身上瞄。

  “萧兄客气,寒舍简陋,萧兄若不嫌弃,常来坐坐也好。”

  -

  萧景默的马车终於在二人的视线中渐行渐远,回屋的路上,简若析看著他:“你不喜欢萧公子?”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他的二弟是否跟萧景默有过节,以商人的敏感和长兄的护犊之情,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人间有些不对劲。

  萧景默是个交际的老手,应对间滴水不漏,不漏丝毫破绽。要不是看到弟弟的反常,他也不会因为心底的隐隐担忧而多此一问。

  ──可是,红袖坊里那一场乌龙,简若林要怎麽开口跟兄长解释?

  咬了咬牙,终於还是摇摇头说:“大哥多心了,我只是今天有些头疼,提不起兴致。”他不懂那个人为什麽会出现在他家里,也不懂那人有何意图,只是敏感地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他不想和那人有任何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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