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也不多话,拱手道:“请教哪位要排命格?”
穆子石此刻信心大增,道:“我!”
关道士一掀袍子落座:“生辰八字。”
穆子石张口结舌,习惯性的看向齐予沛:“我生辰八字是什么?”
齐予沛一勾嘴角:“糊涂!”
对关道士一说,关道士眼中登时闪过一道震惊而兴奋的光芒,当下按陈抟所传秘术,安命身与十二宫,再起寅首,定五行局,置北斗南斗,再安其余星曜。
一番推演计算后,关道士一张脸竟是惨变如土色,摇了摇头,又重新排算一遍,殚精竭智之余汗如雨下,蓦的盯牢穆子石:“敢问小公子尊姓大名?”
齐予沛冷冷道:“怎么?道长的紫微斗数难道还需要知道姓名?”
关道士细细打量齐予沛,突的起身收拾了星盘纸笔:“公子爷,这位小公子的命格,贫道不敢算,也不能说。”
齐予沛眼皮抬都不抬,道:“可你已经算了。”
关道士丝毫不敢小觑眼前这半大孩子,只得苦笑道:“贫道家里尚有丑妻薄田余钱百两,既然躬逢盛世,贫道还想好生活着。”
齐予沛劝道:“那就说说罢,你知道该怎么说。”
关道士思忖良久,长揖道:“紫薇斗数为天下第一神数,当初贫道入门便已立誓,绝不有辱此学,因此不愿虚言欺人。”
齐予沛蹙眉道:“我要听的,也不是虚言,只是良言。”
说着看穆子石一眼,柔声道:“莫急,这位道长只是要想想该怎么说,咱们才能听得懂……他那门紫微斗数能研习明白的人少之又少,死一个也许就绝一分支派系了呢。”
已是刀裹棉絮稍露锋刃的威胁了,关道士心中大惊,又隐有所悟,叹道:“公子爷一定要贫道说,那贫道只能给送这位小公子八个字,大贵大凶,荣极辱极。”
“再多的,公子爷您就是砍了贫道的脑袋,我也不敢多言,更何况……玄天奥妙,星宿亦移,今日之命格,未必十年二十年不作稍变。贫道只盼着这位小公子能逢凶化吉,恶煞破解。”
齐予沛点头,眸光略转温和,道:“借道长吉言了。”
穆子石突然开口,指了指齐予沛:“道长,我只问你,我……会不会克了他?”
说罢紧抿着嘴,一双眼眨也不眨的凝视关道士。
关道士沉吟道:“小公子放心,断断不会。但恕贫道多嘴,公子爷的命格恐怕也非凡人,贫道略通面相之术,观公子爷的面相,弱冠之龄怕有道生关死劫。”
齐予沛微笑道:“你倒和刚才那位道长颇有不同。”
说罢更不多问,递给他六锭大银:“劳烦道长了,些微银两聊作卦金,还请笑纳。”
关道士本想着能全身而退已是难得,不料还得了如此丰厚的重赏,不禁喜出望外,出门后长舒一口气,又摇了摇头,齐予沛通身的气派行事,堪称世所罕见,却是个可惜之极的短命夭折之相,琉璃易碎而顽石可久,老天爷的道理果然如此。
见不远处张道士笑嘻嘻的冲自己招手,一副惫懒滑头的模样,不禁暗叹一句,他倒混得快活。
自此这关道士一改傲慢做派,虽仍不虚言妄语,却也去了些许毛刺棱角。
最后一个卦师一进门,穆子石便想到了耗子,还是油光水滑刚偷了油的那种。
这卦师一眼瞅见桌上大银,眼珠子滴溜溜的直转,满脸痴迷向往之色,齐予沛冷眼瞧了,反而松了一口气,丢过去一锭:“好好给这位小公子算!算好了还有赏。”
卦师二话不说,一把捉住穆子石的手,二眸子一扫,大嘴一撇,就开始倒水也似一通盛赞,好话不要钱,说好话得钱,谁傻谁才触霉头!
“小公子命好!甘蔗林里种香瓜,从头发丝儿甜到脚巴丫子!小老儿看手相已经五十年,还从未见过这等大富大贵的命!小公子他不是凡人啊!他可是观世音菩萨身边的金童遭贬!这命格嘛,合荫福聚不怕凶危,允文允武高节清风,金马玉堂紫罗朱衣,五子登科四世同堂……”
齐予沛笑着打断:“行了,够了。”
卦师真诚的感慨:“小老儿实在是太激动太幸运了,看了大半辈子村夫愚妇的手相,都是些干萝卜缨子楞熬汤,今儿终于遇上个真贵人活神仙,毕竟没有白活这么大岁数……公子爷,您可让我多年的瞎子开了眼看着亮光啦,娃娃落地见世面啦!滚水泡米花开了心啦!”
齐予沛被他说得眼晕,心道天花乱坠不过如是,忙又丢了锭银子:“卦金,出去罢!”
那老儿一见银子当即戛然而止,一手捏着一锭活像条出水的鲤鱼,活蹦乱跳的就撅出去了。
齐予沛喝了一口茶,耳边犹有这老儿的聒噪声,定了定神,问道:“子石,这三个卦师,你最喜欢谁?”
穆子石脸蛋粉嘟嘟的,表情愉悦:“长得像耗子的,就是最后一个。”
齐予沛轻笑出声:“为什么?”
“他夸我啊,还夸得那么用心,我看他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齐予沛笑不可遏:“你再给他些金银,他能夸你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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