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半垂着的浓密睫毛,穆子石的眼神仍是无法掩藏的尖锐阴冷:“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以为我不知道殿下是被你们逼死的么?你和皇后一直盼着殿下死,你当我看不出?”
齐少冲惊怒交集,更有种被冤枉了的挫伤感,大声道:“我没有!我根本就没有!”
穆子石摇了摇头,冷漠得像一块石头:“我不信。”
齐少冲怒道:“我从不说假话!我堂堂七皇子,为什么要虚言诓你?”
洛氏一手拉过齐少冲,淡淡道:“说什么呢?急扯白脸的,瞧你,满脑门子的汗……”
齐少冲张了张嘴,却把穆子石一番大逆不道的话瞒了下来,心灰意冷,道:“母亲,没什么。”
洛氏刚哭过一场,神色倦倦的,也不多问,便携齐少冲回了两仪宫。
她经过碧落身边时,略停了停,吩咐道:“好生照顾你主子。”
碧落瑟缩一下,方颤声道:“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子石突然小声喊道:“碧落……”
碧落忙跪行近前:“怎么了?饿了还是乏了?”
穆子石面无表情:“已经过七天了吗?”
碧落点了点头。
穆子石扶着她想站起,却怎么也起不来:“腿木了……咱们回昭旭殿罢。”
碧落应着,出去唤小福子进来背上穆子石,此刻已是子时深夜,一路上只有糊着白绢的宫灯发出惨淡的光。
穆子石趴在小福子背上,道:“碧落,我腿疼得厉害。”
碧落柔声道:“你膝盖都跪肿了,地上又有寒气,等回去奴婢给你好好揉一揉。”
穆子石静默片刻:“齐无伤怎么还不回来啊……”
不见齐无伤并不想念,但困厄无助之时,却总觉得他会像当年一样策马赶到一箭定乾坤。
小福子感到有热热的水滴沿着自己的耳廓流入领口,心中亦是凄楚,劝道:“主子别心急,您想啊,雍凉到宸京千里之遥,又是大雪塞道的,再等几日,世子殿下必定会来。”
花圃一角有梅花开了,香气清远,碧落道:“主子,要不要折两枝回去插瓶?闻着这香气,睡得也好些。”
半晌不闻穆子石回答,定睛一瞧,却见他双目紧闭,已睡着了。
疲倦悲恸之下,黑暗的温柔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穆子石这一觉睡得极沉,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双手热乎乎的揉着自己冰冷刺痛的膝盖,空气中除了安息香熟悉的细腻,另有药油的清冽气息。
穆子石满足的吐出一口气,稍动了动身子,又睡过去,心里拿定了主意,不到濒临饿死,自己是绝对不要醒的。
两天后碧落不放心,用力推醒了他:“吃点儿东西再睡好不好?你这样睡下去,很吓人呢!”
穆子石揉着眼睛坐起身,这才发现房里除了碧落,更无他人,摸了摸膝头,发现贴肉裹着厚厚的药浸棉纱,疼痛大缓。
碧落端上一小碗桂圆蜜枣粥,坐到床边:“来,先喝点儿粥。”
穆子石见她眼睛下一片青黑,显然是累坏了,心中不禁感动:“劳累你了。”
碧落低头抿嘴微微一笑,一口一口喂他吃完,又服侍他洗漱穿衣,一如穆子石刚到东宫之时。
一切收拾妥当,碧落跪在穆子石脚边,帮他把衣襟下摆掸了掸,仰头道:“小公子,你来这儿六年啦,可在我心里,还是当初那个又可怜又讨喜的小孩子。”
穆子石看着她:“碧落,你有心事。”
碧落低声道:“太子殿下的死……有蹊跷。”
穆子石眼神陡变,居高临下的凝视碧落:“说!一个字都不许隐瞒。”
碧落道:“半个月前我去御膳房取栗粉做糕给你吃,经过锦亭池时,无意中见到画香跟陶贵妃宫中的春雨正头碰头的说话,春雨还交给画香一只小银盒子。”
画香是齐予沛身边得用的大宫女之一,平日汤药膳食都经她的手,穆子石咬了咬牙:“陶贵妃……是了,陶家,齐和沣……”
转念一想,怒斥道:“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碧落黯然道:“我并不知道贵妃会做下这等恶事,我只是一个小小奴婢,没有真凭实据,又哪敢妄言贵妃的是非?又或许那银盒子里只是脂粉呢?”
穆子石摇头道:“不对,谁都知晓贵妃与皇后及东宫面和心不和,两处的宫婢又怎可能私相传递些无关紧要的小物件?”
说罢一手扯起碧落:“你跟我去见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黑莲花小傲娇攻心受身的太子翘掉了……
那首《葛生》是悼念死去的爱人的诗篇,为了让大家开心一下,我特意百度了一下译文贴给大家看!
葛藤藤把荆树盖,蔹草蔓生在野外。我的好人儿去了,谁伴他呀?独个儿待! 酸枣树上葛藤披,蔹草爬满坟园地。我的好人儿去了,谁伴他呀?独个儿息! 漆亮的牛角枕啊,闪光的花棉锦被。我的好人儿去了,谁伴他呀?独个儿睡!
第33章
碧落嗯的一声,快手快脚的把暖手炉塞到他怀里:“走罢!你揣着这个,暖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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