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这样算下来,小朋友,你似乎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本啊。真可怜呢。”
“你!!!”被人如此赤裸直白地威胁,裴青雀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来应该如何反驳。
二皇子嗤笑一声,把之前因为提起了霍舟潼而引发的怒火强压下去,专门往裴青雀的痛脚戳:“你好好想一想,如果霍舟潼死了,只留下个顾丁慈在一边…难道你就不怕你的孟先生和顾丁慈死灰复燃,重修旧好?”
虫族并不熟悉人类的语言,这两个成语虽然用得并不准确,但依然轻而易举地戳中了裴青雀一直以来隐秘不宣的沉重心事。
裴青雀的呼吸一瞬间急促了起来,含含糊糊地从喉咙里挤出来意义不明的话语:“我……”
“行了,我也不打算跟你浪费时间。”二皇子打断了裴青雀的呓语:“记住我说的话,只要你按照计划行事,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话音落下的瞬间,通讯就被对方单方面切断,只留下裴青雀一个人站在空荡的实验室里,眼底一片晦暗。
***
等到裴青雀从地下实验室里走出来的时候,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天空刚刚擦黑,不复之前的明亮澄澈。夜幕降临,宅子里照明用的灯纷纷亮起,灯火通明,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的明亮。
裴青雀晃晃悠悠,拖沓着步子从实验室所在的地方朝着主宅前厅的方向走过去。浑身上下透露出来浓浓的疲惫气息,双眼无神,驮着背低着头往前走的模样显得他整个人格外颓废。
虫族给他规定的时间就在明天上午,越来越接近界限,裴青雀反而整个人都从原来那种焦灼又烦闷的情绪之中抽离了出来,回归到一种诡异的平静里。
可是就在裴青雀拉开前厅与后院的走廊相接处的玻璃门,踏进大厅,被温暖的空气包裹起来的一瞬间,顾丁慈出现在大门口的身影却令他整个人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顾丁慈风尘仆仆,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他被佣人搀扶着走向沙发,在上面独自枯坐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摘下捂在自己脸上的口罩。
拿起桌面上准备好的热水喝了一口,稍微滋润了一下干裂的嘴唇,顾丁慈像是没有感觉到手中的陶瓷茶杯从杯壁上传过来的高热一样,握着滚烫的茶水怔怔地出神。
裴青雀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他知道,那支淡绿色的药水就静静地躺在里面。
顾丁慈现在正是心神大乱的时候,对自己毫无戒心。孟望川应该还在为了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端而忙碌,大厅里除了低头候在一旁的女佣别无他人。
只要自己能够把握住这个大好的机会,接近顾丁慈,把药水加进对方手里的茶杯……那么不仅是温景逸能够得救,从今以后…… 从今以后,孟先生就是他一个人的,也只会是他一个人的。
裴青雀攥着药水的右手微微收紧,瞳仁之中墨色翻滚,面无表情,盯着顾丁慈的眼神里夹杂着许多意义不明的情感。
他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顾丁慈的身旁,轻声喊道:“顾先生。”
顾丁慈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裴青雀的存在。很无措似的,他把手里的茶杯放回了面前的茶几上,捻了捻被烫红的之间,脸上扯出来一个勉强的笑容,摸索着想要站起来:“啊……是,是小雀吗?”
“嗯,是我。”裴青雀边答着话边走上前一步,扶着顾丁慈的左手,陪着对方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两个人相顾无言,直到最后,竟然是裴青雀先开的口,安慰道:“顾先生,今天的新闻我也看了,您别担心,霍将军一定会没事的。”
自从顾丁慈住进孟家以来,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和其他人交流的机会并不太多。虽然在之前和裴青雀有过几次接触,但是大多短暂。因此他自然没有注意到裴青雀今天晚上格外沙哑的嗓音和有些怪异的语调。
听到对方不如平时那样清亮的声音,顾丁慈却被裴青雀话里跟霍舟潼有关的词汇勾走了全部的注意力,慈无法抑制地走了神,甚至到了最后连回答了什么自己也不太清楚。
顾丁慈这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看在裴青雀的眼里,令他原本就不堪重负的心脏更加沉了几分。
回过神来,憋在心里一天的沉重情绪像是终于有了出口,顾丁慈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旅人,在被那些沉郁的情绪淹没之前,拉着裴青雀开始倾诉,虽然捡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却仍旧掩盖不住其中浓重深厚的爱意。
顾丁慈说得入神,期间还夹杂着裴青雀的轻声附和,根本没有注意到裴青雀悄悄伸出来的、悬浮在茶杯上的右手,从掌心紧攥的小瓶子之中低落下几滴透明的液体。
药水滴落的声音被交谈的话语所掩盖,表面上仍旧风平浪静。
裴青雀眼神晦暗,看向茶杯的目光格外深沉。他拉住喋喋不休的顾丁慈,将茶杯送到了对方的手里,低声道:“顾先生,喝口水吧。”
望着对方脸上露出来的感谢神色,裴青雀说话的嗓音放得格外柔和,眼睁睁地看着口渴的顾丁慈将杯子里的茶水咽下去了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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