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除了月前替玄风寻生骨珠经过伏伽镇的时候,稍作停留带了两坛酒,除此之外陆鸣再未踏足过陈国一次。
当年之事,确实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可怖的伤口,便是踏上这寸土地,都让陆鸣觉得万分艰难。但时过境迁,他以这种方式回来,又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江其琛依言放下陆鸣,他脚刚落地还没站稳,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少安?你回来了!师兄方才还说要去找你。”
兰息不知是从哪冒了出来,远远的只瞥见江其琛的背影,还没来得及开心便看到站在他身旁的陆鸣,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兰息那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波澜不惊的脸,今天第二次出现了裂痕,而且比之前那次裂的还彻底。他惊疑不定的看着陆鸣,拼命的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五年前的事,他多多少少也有耳闻,便是花无道也为此消沉了好一阵子。
被断去周身筋脉的人,竟然还能站在这里……简直是天方夜谭……
“陆公子?”兰息不确定的喊道。
陆鸣对兰息点了点头,他忽然有一种预感,这种“惊愕失色”的表情,接下来还会接收很多次……
“兰息师兄,现在不是让你吃惊的时候。”江其琛淡声道:“花无道在哪?”
说来也是奇怪,江其琛对天眼宗的任何人都是有礼有节的,见着辈分比他大的便开口师兄,闭口师兄,便是对门下弟子也是十分的和蔼可亲。唯独对花无道,除非在外人面前有必要维护一下天眼宗的颜面,他才会好心喊他一声“无道师兄”,其余时刻,他多半是直呼其名。
不过对此,天眼宗上下也早已见怪不怪。谁不知道福来居士和少安居士一见面说不上三句话便要掐架……
兰息到底是极有涵养的大家弟子,他很快便敛去了脸上的吃惊,举止之间是恰到好处的周到,他对江其琛和陆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淡声道:“师兄在练功房,随我来。”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决战(1)
花无道站在案前,放下手中的墨笔,将桌上那张四方小纸片拿在手心里看了片刻,这才小心的卷起来。
五年过去,时间并未在花无道的脸上留下半分痕迹。在外人面前,他与从前似乎并没有半分不同,依如往昔的狂傲不羁,潇洒放肆。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四下无人之时,他是如何一日比一日沉静的。
这五年,玄御真人时常不知所踪,往往一消失便是月余。由此,一向自由惯了的花无道也不得已开始管理门派中的琐事。但他速来闲散惯了,不爱插手这些,经常是把事儿丢给兰息,自己做甩手掌柜。
江其琛在的时候,就缠着他拌拌嘴,打打架。他不在的时候,花无道大多数都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壶接一壶的灌着屠苏。
他总觉得,若非自己,很多事都不会变成今天这样。酸涩的记忆凝成一张冷若冰霜的俊脸,那是花无道五年都不敢提及的人——陆鸣。
门外传来一串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花无道不禁凝起眉头。天眼宗弟子不说轻功卓绝,但起码也可以说是雁过无声,哪来的脚步声?
他将准备送去还愿阁找人的书信卷好了放进袖口,在那串脚步声行至门口之前,霍然拉开房门。
然后——
他呆住了。
红衣被山顶的微风吹的翩飞,连带着他懒散束在脑后的长发,和系着长发的红绳。
花无道生的好看,陆鸣初见他时便觉得花无道这张脸若是放在女子身上,一定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但他浑身上下又没有半分女气,若非要寻摸出那一星半点,大概是他挑眉轻笑时有那么些许轻佻妩媚。
花无道的唇珠饱满圆润,欲坠不坠的衔在那里,仔细看活像个玛瑙珠玉。他动了动嘴,喉头却似梗住了一般,没能发出半点声响。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伸出手,却是捏在了兰息身上。
兰息抱着胳膊,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龇牙咧嘴:“啊——师兄,你掐我干嘛……”
花无道傻愣愣的看着陆鸣,却是对兰息问道:“疼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让我掐一下试试!
“你……”花无道指尖轻颤着探到陆鸣身前,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这几年他没少梦见陆鸣,便是连幻觉也是见过那么几次的,但每每他一伸出手,面前只剩下空荡荡的空气。
“额……不认识我了?”陆鸣眉梢微扬,揶揄道。
花无道求助似的将目光转向江其琛,却见他一脸漠然,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触上陆鸣的肩头。
摸到了……不是幻觉,是真的……
花无道松了一口气般笑出声,而后长臂一揽将陆鸣带进怀里,他用力的拍了拍陆鸣的后背:“陆鸣,陆鸣你还活着……”
花无道不止一次的想,若不是自己当年一时玩笑将陆鸣踢进不虚河,后面这许多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或者,若非自己当年没看住他,陆鸣没有下山,也不会生死不明失踪了五年。
五年,江其琛是如何一边崩溃一边锲而不舍的找寻陆鸣的下落,他全都看在眼里,但他却从未开口劝过江其琛一次,甚至连“陆鸣”这两个字也没有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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