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他也就敷衍完了后半句话,“……日后总有用处的。”
“阿宁定当谨遵兄长教诲。”薛宁垂首恭谨道。
大冷的天,在院子里站着实在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杨文通随意点点头,就冲薛宁道:“行,你快去罢。”说着,抬脚就往里走去。
薛宁见他直接就要往仪门里走,不由地扬声叫了一句,“兄长!”
杨文通有些意外地回头,以眼神询问。
薛宁踟蹰了一下,才继续道:“……父亲……在书房,兄长最好……”她眉间微蹙,显然是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才更妥当些。
不过也不必她说得太清楚了,一听她说起“父亲”,杨文通就知道要糟。
他本打算早朝之后,直接赖在宫里头不走的。可今儿听钦天监择定了季怀直大婚的日子,他也不知怎么的、在宫里头一刻都不想多呆,下了朝就往回赶,竟把这茬给忘了。
现在进去撞他爹的气头上,估计又得被揍一顿……
薛宁只听见一句模糊不清的“多谢”,然后就见杨文通一阵风似的往大门外奔去,她根本来不及回应。薛宁沉默地向大门看了一眼,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重又登轿。
只是她人还未能上轿,就见杨文通复又折了回来。
“兄长?”见杨文通只是盯着她,却并不说话,薛宁不由疑问道。
杨文通抬头往府里头看了一眼:再不快点,他爹说定会出来抓人……
杨文通咬了咬牙,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抉择似的,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压低声音冲薛宁问道:“……你身上有银子没?”
薛宁:“……”
也亏得薛宁看杨文通向来自带“恩公”的滤镜,这才没被他这狰狞的表情吓哭。
饶是这样,她也是定了定神,顿了片刻,才细声细气地答道:“是有一些……”
杨文通立即截口道:“借我一半,晚间还你!”
虽然杨文通说是“一半”,但薛宁还是将身上全部银子都拿了出来,放到了杨文通手上。
“……”杨文通盯着落到手里的几两碎银久久不语。
见状,薛宁的面色也有些羞窘,她低声解释道:“我……我房里还有些,我这就去拿。”
杨文通沉默了许久,才喃喃摇头道:“……不用了。”然后,欲言又止地看了薛宁一眼,“你……”
虽然是义女,但到底也是个主子啊。况且,老太太那么喜欢这小丫头,总不会亏待她吧?
再想想这半年来,他爹对他愈加严苛的搜身行为。杨文通控制不住地想:
……是不是府里遇着什么他不知道的困难了?
薛宁被杨文通盯得不知所措,想了许久,才突然忆起什么一般,将腕间的一个玉镯褪下,小心地放到杨文通的手上。
这珍而重之的态度,倒是将杨文通越跑越歪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他抬眼看了看小姑娘不舍的眼神,禁不住笑了,反手将镯子往薛宁手里一塞,“喜欢就留着罢。”
说着,又将那几块碎银子往怀里一扔,空出的手,学着季怀直的模样,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又温声嘱托了一遍,“跟着昌嗣好好学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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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杨文通走在寒风凛冽的大街上,心底止不住地骂娘。这大清早的,街上空空荡荡鬼影都没一个,甭管什么楼啊、阁啊、还是戏园子,就没有一个开了门的。
杨文通刚一张嘴,还没低骂出声,就被灌了一口的冷风。他青着脸闭上了嘴,开始认真思索,到底要不要回去挨揍。
“杨兄?!”
他正凝眉思索间,突然听见侧方传来一道人声。他循声看去——大清早的,哪个傻子不在家老老实实地呆着,非得跑外头来吹冷风?
这么想着,他丝毫没有把自个儿也给骂进去的自觉。
对面那人见杨文通抬头,也终于确认了他的身份,迎上前来,满面笑意道:“杨兄啊,咱们可是许久不见了!”
“刘二?”杨文通远远看着来人的五官,便觉有些熟悉,待那人走到近前,他不由惊讶出声。
杨文通当年混迹京城的时候,很是有一帮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刘家的老二便是其中之一。不过,他前些年在京里头呆得日子少,偶尔回来一次也是在宫里和国公府来去匆匆,同这些人倒是渐渐疏远了。
“是我、是我。”刘二叠声应了句,又笑嘻嘻地开口道,“杨兄方今的身份地位可实非昔日可比了。不知大将军能否赏脸到小弟府上坐一坐?”
瞌睡来了有人给送枕头,傻了才不应。
……
本是去刘府一游,不知怎的,最后东拉西凑地、竟把原先的那帮朋友招呼了个七七八八,在刘府里临时拼凑出了个宴会来。
虽说过去也不过三四年,各自的变化却不可谓不大,但到底是经年旧友,几碗酒水下去,席间的气氛便又热闹起来,借着醉意互揭往昔的黑历史,倒是有了几分从未远过的错觉。
“刘二啊,听说你……嗝……前些日子得、得了个宝贝?”席间,也不知谁一面打着酒嗝,一面问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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