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流矢结束了他的性命,旁边传来任茭白的取笑声,“官话说得不错!”
可那句带着些异域音调的“狡兔死、走狗烹”,却如同一段恶咒一般,时时在他脑中回荡。
第28章 追随(周日)
十日后,安王府。
书房内的人不多,连同安王在内,仅有五人。而此时,这五人脸色皆是沉闷压抑,就连空气似乎也凝滞了起来。
方才接到的消息,赤狄遥辇部率众三千来犯,看他们的行进方向,去的应当是锦城。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安王麾下的守军皆是精锐、人数又占优,据城而守,就算赤狄来人再多一倍,也无甚可怕的……
——若是没有李构带回的那封信的话。
……
数日前,本欲回乡探亲的李构,路遇一支赤狄小队,将他们截杀之后,缴获了一封密信。
那是一封回信,收信之人便是此次来犯的遥辇部单于。信中虽无落款,但无论字迹、印鉴、还是书写习惯……都指明了,写信者乃是“安王”。就连他们这些追随多年的老部下,若是单单根据这些线索竟也无法辨认真伪。
据那信中之言,今月遥辇部率军来攻之时,安王麾下将与其佯战、假作不能力敌之态,于退居城门之时,引其入城。
在座这些人都是随同安王多年征战,自然相信安王绝非会有这种通敌之为,但……其他人若看到这封信,会是如何想,那便不好说了。
这一室的沉寂最终被安王开口打破,“那信我已命人去查,当务之急……”他抬头扫视了众人一眼。
“殿下。”不待安王继续说下去,一位有些年纪的老将忽然上前一步,行礼道,“有一句话,末将不知当不当讲。”
安王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那老将直直地对上安王的目光,他的眼眸早已浑浊,可眸光却极锋锐,只听他一字一句道:“殿下的私印,来蓟州之后,就甚是少用,但当年在京城之中却恰相反。虽是时隔多年,但在宫里头,找几幅印着殿下私印的墨宝也不是什么难……”
“蒋叔!”蒋诚还未说完,就被任茭白出声打断。
蒋诚虽是没有指名道姓,但“宫里头”这么明显的说法,就连向来粗线条的任茭白,都听出了他在代指何人。
蒋诚侧首看了任茭白一眼,复又转过头来,直直跪于地上,郑重道:“不管殿下如何打算,末将定当誓死追随!”
誓死追随……在对阵赤狄之时,在座诸位都对此点毫无异议。可按照蒋诚话中隐隐透出的意思……这是要造反的……
是以,他这话一出,屋内的气氛霎时一变。本就凝滞的空气更是变得窒息般沉重,四遭是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
但不过少顷,屋内就是一阵铠甲碰撞的声音,其余三人陆续跪下,就连方才想要说些什么地任茭白也闭了嘴。
——“末将愿誓死追随殿下。”
他们语声艰涩、脸上的表情也甚为沉重,可见是知道这句承诺背后的重量,可细究其神情,却半分动摇也无。
不过,看着面前跪下的四人,安王却面色骤沉、置于膝间的手也缓缓收紧——
他当年对皇兄的猜忌怀疑不是没有怨的,可如今看来……那些怀疑竟不无道理。
他低头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到了蒋诚的面上。
“蒋叔。”安王就那么直直看向蒋诚,沉声开口道,“本王向来敬你是长辈……”
安王这话并未说完,蒋诚已是明白了他的选择。他面色一白,张口欲劝,可对上安王那不容质疑的眼神,他最终只是低下了头,艰难道:“末将……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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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府此时阴霾重重,而季怀直此刻也有些忙乱。
赵媛本就对这个孩子看得极重,随着肚子一天天变大,更是紧张了起来。她虽在季怀直跟前尽力克制,但到底效果不大。
这一回,太医请脉之后,特意避开了赵媛,单独回禀季怀直道:“陛下,皇后娘娘……思虑太过,照这般下去,这胎恐怕……”
饶是知道太医向来喜欢把病况往重了说,听了这话,季怀直也是眉头一跳,心底一下子沉了不少。
先不说流产这事儿对身体影响有多大,光是精神上,赵媛怕是就受不了这个打击。
那太医看这季怀直面色阴沉,忙不迭的补救道:“卑臣这里倒是有个安胎的方子,小心调养些,倒是能多几分把握……只不过娘娘若是一直这般郁结于心,纵使是灵丹妙药,只怕也效用有限。”
听他这话,季怀直倒是明白了过来:这是怕到时候出事,夸大情况、打预防针呢……
不过,赵媛的一直这般紧张,到底也是个大问题。他按了按额角,叹气道:“朕知晓了,退下罢。”
见季怀直眉间微蹙、面带忧色,一旁的李福低声劝道:“皇后娘娘和小皇子受陛下龙气所佑,定会平安无事,陛下莫要忧虑才是。”
听了这个说法,季怀直嘴角一抽,脸上的表情都忍不住带了点扭曲:龙气所佑……那他还真是厉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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