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昨日说的这句话,杨文通脸色更黑——季怀直这是存心拿这些话恶心他吧?
“你!你……”杨文通指着他“你”了半日,最后还是颓然坐下,罕有的一副认输的语气,“我答应你让那小丫头做太子,你别闹了成不成?”
“可不是太子,是新帝。”季怀直轻轻地摇了摇头,笑解释道。
闻言,杨文通神色复又冷了下来,牙关紧咬,面部线条越发地凌厉,“你够了!”
这暴怒的态度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季怀直,只见他温和地笑了笑,摇头道:“朝令夕改,况且是这种旨意……你是多想让我做个亡国之君啊?”
“谁敢!?”杨文通下意识地接了一句,但随即就对上季怀直满脸无奈地表情——那态度,简直像是在苦恼他的无理取闹一般。
——皇帝说不干就不干了!到底是谁更无理取闹!?
想着,杨文通不由气急。
季怀直见他仍是一副要跟自己拼命的架势,不由叹了口气,问道:“‘太上皇’和‘皇帝’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还用问吗?区别大了去了!
只是,不待他开口,季怀直就冷哼了一句,“我是不用看折子了,还是不用住皇宫了?”
季尧华虽接触政事多年,但现今仓促继承帝位,朝中诸事显然还要季怀直照看的,杨文通噎了半天,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反驳之语,只得恨恨道:“……你别想蒙混过去!”
季怀直忽又想起什么一般,笑道:“这早朝倒是不用日日都去了……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杨文通被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气得够呛,脱口而出威胁道:“你就不怕我举兵造反!?”
这话说完,他脸上肉眼可见的生出些悔意来。
——这虽是气话,但也确是可行的。也正因为可行,才不是能够随口说出的玩笑话。
大皇子年岁日长,朝中渐分两派:一是以陈昌嗣为首的、镇国公主的支持者;而另一派,则是认定了以尚未满六岁的大皇子,而他教导大皇子的武艺数年,无需表态,便已经站在这一方。
他若真的以大皇子为由,举起反旗,朝中虽不是应者如云,但愿意支持他的也绝不在少数……
这也是他前日为何要季怀直表态的原因,若真以那般趋势发展下去,二人反目……便只是时间问题了。
季怀直看着杨文通脸上的那再明显不过的悔意,心中不由生出些许好笑来:撂完狠话才后悔,你当自己是三岁的孩子吗?
他直对杨文通再信任不过了,所谓“举兵造反”,决然不会是杨文通能做出的事情来。故而,此刻也只是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
再者圣旨已下、公文已发,现今如何说都是后话了,就算季怀直想要收回成命,只怕也没有那么简单了。
……
三年后。
一辆暗青色的马车夹杂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缓缓驶出京城,这马车虽用料不凡,但在京城这个地界却显得不大起眼了。
它的驶出并未引起丝毫波澜,可在京城中心的皇宫之中,那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却正远远地眺望着城门的方向。
——季尧华,大魏开朝以来的第一位女帝。
此刻,她的脸上褪去了往日那不输男儿的刚强,终于流露出些不过桃李之年的女孩的脆弱:若是她再能干一点,父皇是不是就不必离开京城了?
“陛下,该回了。”身后,大宫女低声道。
季尧华快速眨了眨眼睛,抑住了眼中将要涌出的晶莹:父皇……女儿不会让您失望的!
*****接下来的部分可以当番外*****
城郊外,一人斜倚在官道路边的树干上,脸上虽无甚凶恶的表情,但却让往来的行人的心都被提起。他明明只有一个人,却生生的营造出了群匪劫道的架势。
他眼神在往来的马车上逡巡,却一直都无甚动作,这让后来者多少放下些心来。
不过,眼瞅着日头越来越高,这人的表情也渐生不耐,被栓在一旁的骏马似乎也感觉到主人的心意,打了个响鼻、不安地走来走去。
倏地,他的神情一缓,极快地解了马缰、翻身上马,转眼的功夫,人已到了路中间,生生地逼停了一辆马车。
远近的路人不由心中一紧,在莫管闲事和上前帮忙间斟酌了一番。大部分人都抱着莫要惹祸上身的态度,折身返回,避开了眼前这场冲突;但也仍有人倚仗护卫之众,没有惧怕的意思,继续前行。
不过,等他们再近一些,便得知自己实在是多虑了——
马上这人显然是同赶车的人极熟识的。
这马上的人自然是杨文通,而马车上坐的便是准备离京的季怀直等人了。
马车骤停的动静显然惊动了车内的季怀直,他掀了帘子探出身去,瞧见挡在路中的杨文通,竟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转头去看坐在车内的念儿,那孩子有些心虚的别过眼去。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通风报信“小叛徒”!
杨文通未等季怀直开口,便抢先一步道:“就凭你们几个这小身板,出门在外连个侍卫也没,谁能放心得下?宫里那位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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