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山犹犹豫豫道:“胡若非,你觉得怎么样?”他心里不免有几分羡慕。他自己的名字是父亲看着山随便起的,自然不如“胡若非”三个字来的响亮动听。哼,话说张家宝,张二狗,他们的名字又好听到哪里了?还不如小山好听呢。
核桃妖精咧嘴一笑道:“好,以后我就叫做胡若非了。”胡小山愣愣神,忍不住跟胡若非一起笑了起来。
两人手里都攥了两三个蝈蝈笼,最后躺在草丛上枕着石头睡着了。月明风轻,树影疏朗,周围间或响起一阵蝈蝈叫来,一人一妖两个孩子,都睡得分外香甜。
胡若非离开那核桃树时间长了就感觉虚弱,到了清晨他听见鸡鸣声揉揉眼睛慢慢坐了起来。他看看身边不远处睡得香甜的胡小山,迟疑一下便拿着手里的蝈蝈笼子蹑手蹑脚跑了回去,然后依然像往日一样开始向着朝阳吐纳。他练了多半时辰,扭头看那片草地,胡小山已经不见了,估计是回家去了吧。
这一日白天胡若非吃了几个果子,眼巴巴等着胡小山来寻他玩耍,哪知道到了晚上也没有等到,心里不免失望。他在那树上站定了,踮起脚来朝村里张望,只能看见一排排屋顶。天色渐暗,他看着远远近近的农舍里那点烛火逐渐熄灭,终于大着胆子溜了进去,他听胡小山说过,他家是在村里最高的那棵老槐树下的。
他好容易摸到了胡小山家,敲了两下门板,哪知道那门却应手而开了。月光透过窗棂照得屋内一片银白,他清清楚楚看见胡小山缩成一团躺在床上,呼吸急促,脸颊发红,看起来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原来虽是夏日,胡小山起先担惊受怕,又在那露水浓重的野外过了一夜,还是受凉发了高烧。他腿虚软着回家,勉强给院子里的菜地拔拔草浇了水,然后烧火做饭,灌了两碗稀饭,以为出了汗就会好,哪知倒头一睡便是一天。
胡若非趴在床沿上小声叫道:“胡小山,胡小山。”他是树的时候身上免不了长些虫子,自然晓得生病时候是分外难受的。
胡小山听到他声音勉强睁开眼睛,顿时吓得一骨碌坐了起来,脑袋也是一阵眩晕。这个核桃妖精胡若非,其实是狼来着吧?大半夜屋里飘着两个绿灯笼,吓死人啊!他捂着嗡嗡叫的脑袋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跑我家了?小心村里狗见了咬你。”
胡若非挠挠头道:“不会吧?村里的狗到了晚上不都拴着吗?”他四下张望一下,顿时对那些简陋的家具和小物件产生了兴趣。
胡小山拿起火石把桌前的煤油灯点亮了,看了一下那山核桃妖精一眼,顿时头更疼了。对方正饶有兴致研究着屋里的每个物件,狼爪已经把他家的东西摸了个遍。
胡若非拿着个拨浪鼓摆弄了一下,兴致勃勃扭头问胡小山:“我见你们玩过,这是拨浪鼓,这是怎么做的?”
“你拿着玩吧,只是别弄坏了,那是我爹给我做的。”胡小山实在没有力气,重新躺下翻个身不耐烦摆摆手说,“我现在头痛死了,你别吵我。”
胡若非放下拨浪鼓看看胡小山,他现在双眼无神,不停吸着鼻子,跟那病恹恹的槐树也没什么区别。他们树木生病多是鸟儿来帮他们捉了虫去。他们人类生了病,应该是有一个叫做郎中的人来医治吧?他记得村里有个赤脚郎中,时常背着竹篓子从他身边路过去山里采药。
胡若非凑了过来推了一把胡小山道:“你得看病吧?我去给你找郎中。他住在哪里?”
胡小山眼睛一下瞪大了:“别去!你是妖啊,吓住别人怎么办?我睡下明天就好了。还有,床头那个衣服是给你的。”他说着指指床头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叠衣服,有些心虚地把脸朝着墙那边了。这衣服是他拿家里的旧衣服改的,是他平生第一次的针线活,自然……他摸摸鼻子,反正比赤身裸/体强吧?
胡若非好奇地把那衣服抖开,眼睛不由瞪大了,兴冲冲道:“这是给我的?”胡小山忍着笑对着墙壁哼了一声。于是胡若非就胡乱把那上衫穿在身上,然后蹬上裤子。那裤子明显长了,几乎被他踩住裤脚,上衣也是一边袖子长一边袖子短。
胡若非见桌上还有个布头,就拽住自己毛糟糟的头发用布头胡乱缠了起来。他朝木盆的清水照照,心里甚美,推推胡小山道:“你看我这样像人么?”
胡小山用手撑着床坐起来朝胡若非瞟了一眼,脸不由得有些热了。胡若非的头发被他自己扭的毛毛乱乱地,但是这么穿着比他大了甚多的衣服,一张小脸下巴尖尖,在月光下却是显得俊秀异常。他懵懵懂懂地觉得,这核桃妖精,倒是长得比他们村里的山药姐还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泪目,蹲着画圈圈,往狗血的路上奔了……
☆、相处
到了后半夜,胡小山迷迷糊糊睡着了。只是他睡得也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的紧紧的。胡若非兴奋劲过去了,嘴巴终于闭的紧紧地也闭上眼睛趴在床头。他听着胡小山依然急促的呼吸声,心里隐隐担心起来。他偷偷伸出手摸摸胡小山的额头,滚烫滚烫的,胡小山难道会死么?
胡若非心里不由地多了几分惶恐。他能记事起身边长了棵上百年的老皂角树,他一兴奋便对着那老树呱呱呱呱说个不停,那老树总是对着他微笑不语。后来村里要重新修葺那山神庙,那皂角树便被连根拔起。他那时候看着躺在自己身边奄奄一息的老树,心里很是害怕。那老树安慰着冲他笑道:“咱们树木落叶归根,被人当柴火烧了,重回轮回也算顺应天命。我活了上百年,足够了。”他看着那老树坦然的样子,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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