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上百年的酒店……没出过什么事儿是不可能的。
刃唯逛着,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瞧他。
他没走两步就回头,又感觉前面有人。刃唯额间一阵冷汗,又一转身,脊梁骨直接撞到身后——成景廷的胸膛上。
刃唯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撞到人,说了句“对不起”,才嘀咕着讲,你怎么天天神出鬼没的?
成景廷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过于匆忙的脚步刚好挡住了刃唯的视线。
夜里九十点,费尔曼豪森皇冠大酒店外的哨灯亮了起来,灯光从博物馆里的玻璃窗外流泻而入。
成景廷没有影子。
为了防止刃唯转头,成景廷伸出手臂,带了下他的后腰。
“……”刃唯懵一下,触电似的弹开,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他的目光定在一幅画上,决定以此迅速打破尴尬。
“看,这个是伯爵小时候画的画。哎,你说他怎么这么牛逼,小时候就修酒店了。”刃唯赞叹不已,自己还跟着一惊一乍的,“这画的是什么,好像是水牛打架。”
成景廷内心:这不是我画的……
再说了,这明显是两只小马驹,什么水牛?
“没有绝对完美的人,他画功成这样也正常。要是随手都大师了,那他还不得赶紧上艺术领域发展去,”刃唯歇口气,“不过伯爵很厉害。”
那是。
成景廷点点头,“确实。”
“你看,这么块琉璃砖镶嵌在这儿,多招眼。伯爵肯定有他的道理。”刃唯说着搓搓手,看成景廷没说话,好奇道,“怎么了?”
成景廷摇头:“没事。”
他能说什么?说当年弄一块琉璃砖在这儿突兀着,只是因为多了块名贵工料,颜色上好,也懒得抛弃罢了。
刃唯瞧他没什么表情,担心他不喜欢这样瞎逛,心情一下跌落谷底。把导览图藏在衣袖里,刃唯捏着袖口,瓮声瓮气地:“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去茉莉厅吃点饭。”
说着,刃唯那双眼亮了,“天黑了能看到河对岸的高楼大厦,特别美。说不定还能赏月呢。”
他眼里的流光溢彩,不比琉璃砖逊色。
成景廷没忍住勾了嘴角。八月十五都过了,这深冬即将来临,哪里给你摘月亮去。
刃唯看着他,手心全是汗。他脖颈那一片的皮肤又白又细,如今被自己臊得通红。他转身想要去找别的老古董介绍,却被成景廷轻轻扣住手腕。
“讲得很好。”成景廷说,“但我听说,伯爵的东西成双成对是因为他有爱人,你知道吗?”
“你哪儿听说的?”刃唯被他牵着,不敢动,说话声音都小了几个分贝,“我爸说,伯爵是老光棍儿呀。不过三十多就死了,好可惜。”
干嘛忽然牵我。
一听“老光棍”这词语从刃唯嘴里说出来,成景廷满脑袋黑线,嘴唇动了动:“可惜吗。”
“可惜。”
刃唯说完还长叹一口气,悲悯之情涌上心头,怒道:“太可惜了,老婆都没娶。”
“你想他娶老婆?”
“当然,一辈子有个爱人相守相伴是多美好的事。”刃唯说着,手心里的汗已经把袖口濡湿了,“我也想有。”
成景廷挑眉:“有老婆?”
“老公。”
刃唯说完这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有点不对劲。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朵又开始发烫,背脊流汗,心脏狂跳……刃唯发誓,他长这么大没这么不冷静过,已经到呼吸粗重着也掩盖不了心跳。
成景廷扭过脸去,没说话。
叫得挺早。
再逛了会儿,大概十点半左右,酒店里外出旅游的客人陆续开始回来。他们在酒廊里嬉闹一阵,又高声议论着要去哪里喝酒蹦迪。
人多了,味重了。
成景廷闭了闭眼,心里开始闷压着难受……他不能久留。
这些都是真真切切的人,和他那家X酒店不同。
他拢紧外套,脖颈被窗外吹进的夜风刮得生疼。刃唯看见他的动作,赶紧指挥礼宾部的人过来把大堂的窗关死,又满含期待地喊:“成景廷。”
被叫到的男人抬眼看他,“嗯?”
成景廷的眼长得好,内眼角呈尖锐形,往里凹出深深的沟壑,宛如一把利刃之锋。他垂眼时,算是别样温柔,一抬眼看人了,目如鹰隼,煞气极重。
“住我这儿吧。”刃唯发出邀请,看他犹豫了,又说:“我绝对不打扰你。”
成景廷没说话,刃唯直接塞房卡:“你明天再回家。你家住哪儿啊?”
“X。”
“你就住在酒店?”
成景廷点点头,“嗯。”
“月租的?”
“嗯。”
刃唯震惊了。X酒店那种高奢品牌,一个月租下来得至少四五万,但是在礼宾部和前厅混着,成景廷一个月的工资绝对不超过一万。
这收入不是负的吗?
“有空我再去住住,你们床躺着太爽了。下回我找个有景色的,带点儿小酒,上落地窗自己喝酒去。”刃唯说完,还是强迫着他把房卡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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