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成澜不甚明显的点了下头,微微侧头望向万海峰的方向,秋季的海面易起雾,缭绕惨白的雾气里,万海峰只露出个轮廓不清晰的山影,而依山而建的驭凤阁更是看不见的。
他的目光放的很远,漆黑的睫羽将眼角描摹的格外修长,里面沉淀着历久弥新的沉默和沧桑。
他遥遥望着那里,没说话。
连按歌顺着他的目光望着万海峰,轻轻叹口气:“十年的心血,我都快当成家了。”
齐英伸手按在他背上,连按歌耸了下肩膀,故作轻松道:“不过那上面风大,还冷清,待时间长都快成仙了,下凡走走也好。”
殷成澜默不作声勾了下唇。
见他笑了,气氛便无形间松缓下来,连按歌没骨头似的扭了扭肩膀,说:“好久没穿过了,骨头都快撑不动甲胄了。”
他往四周张望:“爷,那小谁,不是,灵江呢?”
殷成澜说了灵江的去向,连按歌失望的转头道:“还想让你见见他呢。”
齐英不解:“何人?”
连按歌颇为激动道:“灵江啊,就那只小黄毛,他就是你心心念念要找的救命恩人……恩鸟,他是鸟人啊!”
他将头顶一缕头发揪起来,左右晃一晃,将灵江风骚的呆毛学的像模像样。
齐英一愣,水中惊鸿一瞥出尘俊逸的黄衫青年是那只十九爷收的浪不唧唧会说人话的小鸟?
他脸上浮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一双形似桃花的眼睛都微微瞪圆了,转过头去看殷成澜,想得到他的回答。
殷成澜双手交叠,似笑非笑抬眸,将一句话含在唇齿间优雅的念出来:“心心念念?”
连按歌后背莫名一毛,想起了某天某人的某些不和谐画面,脸上一红,心里一个激灵抖出来,他拉住齐英,飞快的说:“他心心念念要报恩,不过灵江和爷这关系,还用分那么清吗,齐英啊,你谢爷就跟谢灵江一样,还不快对爷感恩戴德。”
于是,大统领便被大总管按着脑袋,恍恍惚惚谢了一通,直到二人离开,齐英那句“想见见灵江”都没说出口。
殷成澜望着二人离开,满意的笑了笑,按照大总管这番强烈的求生欲,估计再压榨几年没问题。
三日后,朝廷军队夜袭驭凤阁,至半山腰,被击退。
十日后,一行身着洑水衣的水军趁大雾掩盖,潜入了茫茫大海中。
“海生峰,出海三分,入海七分,海底沟壑万千与峰相连,得水性极好之人从海底入,必能找到陆心湖,顺水道进陆心湖,犹如入敌心脏,一击毙命。”皇宫大殿内,皇帝回味着那日山月禅师所言,望着铺陈在龙案上的临滨城地图,提笔沾朱砂重重落下猩红的“杀”字。
他的笔下仿佛有血凝在上面,刚一捺下,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大海上忽然刮起狂风,几艘森幽的战舰一头撞向了万海峰。
那日夜立在大海上屹立不动的巨人好像经过多日烽烟的折磨,终于受不住了,周身爆发出雷厉的大火,火势迎风渐长,不消片刻便烧红了半山腰。
连按歌站在山巅上望见,令人立刻起水灭火,传令的下人刚一转身,一只利箭撕破火光破风而来,一箭穿透他的胸膛。
紧接着,从陆心湖悄无声息登上万海峰的朝廷鹰犬终于以胜利者的姿态从火中射出了第一箭、第二箭……顷刻之间万箭如雨,穿心而来。
连按歌“铮”的一声拔出长剑,直指天空,大声喊道:“我等将与驭凤阁同在,诸位随我杀他个片甲不留!!!”
言罢,厮杀成团。
这天夜里,神医谷中,被送往驭凤阁的信鸟扑腾着撞在了灵江窗台上,他前去查看,只见信鸟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而绑在爪上的信竟连打开都未有,便被退了回来,他垂眼看着渐渐僵死在手里的信鸟,抬手嗅了下沾上的血渍,嗅到了浓浓的硝烟。
灵江随即化而为鸟,冲到了半空中,盘旋在冷冷的云空上时,他又停了下来。
殷成澜有自己的打算,他无法干涉,所以即便去了又能如何,他在脑中极快的思索着,揪起的心脏又渐渐沉静下来,殷成澜大仇未报,他不会让自己死的,与其耽误时间,必须先抢在鬼孤老人之前找到寒香水,才是真正救他。
想到此处,灵江转头飞到了严楚的卧房,敲响了屋门:“快开,不然我要进去了。”
严楚一脸冰霜的拉开屋门,身后传来噗通一声,灵江探头去看,就看见季玉山坐在地上衣衫不整,满脸通红的慌忙系着腰带。
灵江啧了一声,表面不屑,内心却腾的冒出一股醋意,严小白脸都搞到了季玉山,他什么时候才能睡到殷十九?!
“再看就挖了你的鸟眼。”严楚冷冷的说。
灵江收回视线,说:“收拾收拾,我们现在就去疆北雪原找寒香水。”
严楚皱眉,刚想说什么,灵江便继续道:“我放出去的信鸟被退回了,信未打开,驭凤阁应该出事了,中原我们不宜再待,先走再说。”
严楚想起殷成澜那个不可告人得身份,低声骂了一句,说:“屋外等着。”将门砰的在灵江眼前关上。
灵江耳力极好,听见屋里季玉山问严楚出什么事了,严小白脸则道了句“你能走不能”,而季玉山却语气满是尴尬的说“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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