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火刚要一笑, 就听桌子坐在殷成澜茶杯边上泡爪爪的小黄鸟啾啾道:“敢叫,不给你饭吃。”
殷红火含在细细喉咙里的喵便顿时被它咕咚一下咽了下去, 末了,还打个了小嗝。
它小小的一只,在一瞬间竟做出伤心,惊喜,愕然, 愤怒,委屈等此番复杂的表情, 上演了一处爱恨情仇的大戏。
殷红火用小肉翅一指殷成澜,翻脸不认人的表示爹爹刚刚都叫了!
小黄鸟弹爪甩了殷成澜一脸洗爪水,冷冷的啾道:“那他今天不能吃饭了。”
殷红火没料到他如此不近鸟情, 心痛的捂住小胸口, 踉跄走到殷成澜手里,痛心疾首的蹲在他手心戳他。
管管你的鸟呐!
殷成澜两耳都是它们啾来啾去, 听不懂意思, 还当二鸟和好了, 老怀安慰的亲了亲两小只。
然后,往后的一整天里,他莫名其妙没吃上一顿饭。
后来‘学猫叫’的这个臭毛病被灵江彻底根治,然而却依旧在殷红火的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当他大了一点后,对幼年之事还模糊记着,常常煞有其事的对别人家的小朋友神神秘秘的说:“我告诉你们,我小时候是一只猫,后来长着长着不知怎么就变成鸟了。”
小朋友们一同惊呼。
殷红火骄傲的一甩脑袋上的毛:“你们不能告诉别人,我爹爹说猫会说话太奇怪了。”
连大总管刚好路过,听见这一句,看着树杈上神叨叨的小鸟和树下手拉手排排坐听故事吃果果的凡人小孩,眼角一阵抽搐。
你一只鸟会说话就不奇怪了吗!
他们在油菜花的小院中停留了三日,等到了皇宫的传来的消息。
皇帝暴毙身亡,留下圣旨二卷,一则封睿思为瑞王,赐殿子蔚宫,另一是立皇长子瀛皖为太子,授以册宝,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
遗旨一出,就像一道惊雷炸在了朝堂上,然而没响多久,满朝文武又如同起伏的海浪,转眼间便将这道惊雷吞没了。
不管是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只要是皇宫的这几位,总会有近臣远属站在身后,不论皇帝立了谁,那一位身后的党派都能沾光,而那位野来的新皇子就不一样了,孑身一人,排众而出,忽然站到了百官面前,品行不知,学识不知,人脉近无,浑身上下除了那封加持国运的绝笔信外,里外都无能让人啖肉饮血的地方,这样的皇帝是得不到人心的,起码得不到位列在金鸾大殿,身披蟒袍的文武百官的官心。
所以,皇帝突然死了,留下的结果他们是认可满意的。
文武百官跪在金銮大殿里,悲痛的送走了皇帝,迎来了自己的新皇。新皇坐在大荆象征着至高无上的位置,望着殿外的山河,露出了微笑,他环顾自己的领土和臣民,看到了和自己同一天册封的瑞王。
他道:“瑞王,你且站到朕的身侧。”
新皇无比亲切的看着瑞王,将他当成了自己高照的瑞星,他清楚的记得,年轻的僧人是如何捧着两卷圣旨走到他面前的,那时他心里还惴惴不安,直到僧人跪到地上,高呼万岁,那一刻,新皇就像先皇一样,无比信任着这个年轻人。
瑞王走到他身旁站定,对他微微一笑。
小院里,山月看着殷成澜缓缓将手里的书信烧成了飞灰,他沉默了片刻,说:“睿思……瑞王他的心思……”
太过深沉了,这副年轻的躯体所做出来的选择和决定都非常人能揣摩透彻的,他好像披着年轻的容貌,却长了一颗深谋远虑、饱经风霜的七窍玲珑心,明明生在盛世里,却活的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他比他们更精明善谋划,比他们更沉静知隐忍。
殷成澜闭上眼,想到残阳如血,唾手可得的皇位放在少年的面前,他凝望着死去的父皇,在一封正位东宫和一封册封亲王之间选择,只要他捧着其中一封走出去,大荆的史册都将重重改下一笔。
他在很短的时间便做出了选择,他的选择一时之间看似不利,然而,待人细细琢磨之后,才能察觉出暗藏在里面的谋划。
因为就在不远的几年里,他会借新皇的手探入大荆的江山,曾经对他毫无了解的人都将见识过他的手段,曾经不信任他的人都将臣服在他的袖下,曾经孤注一掷的局面将重新以千秋万代的姿态向他打开。
幸好,他们曾经的敌人不是这个少年。
一个月后,盛夏,殷成澜与灵江启程回神医谷取最后一贴解药。
临行前,毛终于长齐的殷红火和图虔小白兔爪拉着爪在车马前依依惜别。
殷红火眼睛红红的瞅着图虔小白兔,想哭不敢哭,刚刚闹人的时候已经被他爹修理过了,此时只好委屈巴巴的和图虔咬耳朵,含糊不清的说着话。
“小白,你要来看偶。”
小白兔:“小红,偶会去看你的。”
殷红火小嘴一抿,又要哭。
此去一别,怕是良辰好景虚设,每当偶爹揍偶,偶向何人说?
图虔看不了殷红火可怜兮兮的小样子,急的也好伤心,扭头寻他爹爹,“爹爹,偶能不能……”
图柏眉头一皱,蹲下来说:“你要跟他走?你不要爹爹了?你晚上不和爹爹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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