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成澜也笑了,发出低低的笑声。
灵江问:“他是什么人?”
殷成澜道:“鬼孤老人,制毒的人。”
灵江眉头皱了下,向后看了一眼殷成澜,扫到他无法动弹的双腿上,明白过来,拎了拎手里的梅花锤,问:“他需要顾虑吗?”
连按歌不明白他的意思,刚想问,殷成澜已经说道:“不需要。”
灵江便点了下头,脚尖踩在地上毒蝎的硬壳上,纵身一跃冲出了屋子。
连按歌抬剑扫开脚下的毒蝎:“爷,我护送您离开。”
殷成澜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院中缠斗难分难舍的身影,他忽然露出一丝近乎愉悦的笑容,想起分别前严楚叮嘱过的话,任由疯狂涌上双眸,胸膛颤动三分,说:“按歌,那个人我杀不痛快,这个人也是吗。”
严楚说鬼孤老人心狠手辣,狂妄自负,无非必要,能避则避。可这么避下去,恨意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倒不如像那小鸟说的,能杀的便杀,杀干净了,兴许他才能睡个好觉,皇帝已经牵绊住他的刀刃,其余的人倒不如随心所欲,杀痛快了,才好忍下心里更多的恨,为那人铺出一条流芳百世的血路。
想到这里,殷成澜袖中飞出数道银丝,每一落地,就毒蝎残肢飞溅,腥血弥漫,鞭声阵阵,血肉炸开。
连按歌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一手将剑舞出剑花,一手拽下屋中的青纱幔帐,跃到桌上,将煤油灯星星点点撒上去。
“爷要痛快,那今日就痛快的杀一回!”
说罢,在屋中点起了一团炽热的火,火光迅速蹿上屋檐,噼里啪啦迎风烧了起来。
成千上万只毒蝎在小院的大火里滋滋作响,让人头皮发麻的千足节爬的到处都是。
灵江拎着梅花锤边走边扫荡,等他走到鬼孤老人面前,那两只牛头大的梅花锤上已经开始下淌着粘稠的毒蝎的碎壳和肉沫,他看也不看甩了甩锤子,面无表情盯着鬼孤老人。
眉头轻轻一皱,想起了什么。
一见他,鬼孤老人兴奋的咧嘴笑起来,他的后背弓的很深,头几乎要凹进胸腔里,看人的时候非待要把眼珠子往上翻起,才好像能看清楚对方。
灵江想起来了,这个人他在嵋邪林外见过,他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微末的记忆就渐渐浮出端倪,如果他没认错,当日他从裴江南尸体中取出来的锦袋里,除了北斗石之外,那封模糊不清的信就是写给此人的。
“你在林中看见我了。”灵江平静的说。
鬼孤老人兴奋的裂开嘴,眼珠子使劲往上瞥,露出眼底一片骇人的眼白:“是啊,世间竟还有你这种宝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你也像我一样吗?”
灵江皱眉,就见鬼孤老人从袖子里捉出一只毒蝎塞进了嘴里,然后,他张开干瘪的嘴咀嚼起来,毒蝎的硬壳和血沫从他唇角流出来,鬼孤老人阴测测笑起来,弓背弯腰,当真如同一只大蝎子。
“你也和我一样的吗?”
灵江看的恶心,冷眼道:“吃了它们,你也变不成它。”
鬼孤老人笑了,他黑黄的牙齿还残留着毒蝎的碎壳,用轻柔的声音说:“怎么会,你能成人也能成鸟,我也能,小宝贝儿,快让我看看你是如何幻形的。”
说着伸出去摸灵江,灵江侧身一躲,抬起锤子砸在他手臂上。
他一砸之下,没听见骨骼碎裂,竟好像只是碰到了一片衣袖,随即那只衣袖如泉水一般汩出大量毒蝎朝灵江喷去。
“让开。”连按歌突然冲出来,手里的长剑裹着着火的纱帐扫开了灵江眼前的一片蝎子,“想什么呢?”
灵江嘴唇动了一下,飞快收起心思,借连按歌这片火的掩护朝鬼孤老人冲去,他下手杀人的时候又狠又猛,几乎每一锤都向鬼孤老人盖去。
可那老头就像故意展示给灵江看一样,他的锤子落在右臂,右臂便化作一汩毒蝎,落在肩上,肩头便化作毒蝎,真的就好像他全身上下都是蝎子组成的一样,洋洋得意的说:“看到了吗,我和你一样,小宝贝你过来,我才是你——嘶。”
一道银丝凌空抽在鬼孤老人的脸上,这回,他的脸没有化成毒蝎的肢节,而是溅出几滴鲜血。
鬼孤老人笑声一顿,阴冷瞬间涌上眼珠,穿过小院的火光和满地乌黑的蝎群,他看见一人坐在轮椅上,脚边堆满蝎尸,手里缠着几圈丝线,火光映照上去,泛着泠泠的金光。
“你是……”
一阵风刮来,院子里的火势冲天,殷成澜墨发在风火中翻飞,低声说:“老头,许久不见。”
鬼孤老人瞪大了眼珠子,不可置信仰起脖子,几乎要将脖子别断一般:“你是宗……你竟然没死,喝了我的毒你竟然没死!”
殷成澜嗤的笑出来,他靠在轮椅上,两指夹起一只扭动的毒蝎,挑剔的打量了一下红的发黑的蝎身:“我没死,我要亲自告诉你,你的毒也就这样吧。”
一旁的灵江见他此举,往他身边走了几步,就在他怀疑殷成澜也要将毒蝎吃进嘴里时,男人指间用力,夹断了蝎子,抬手一仰,丢进了火中。
灵江:“……”
吓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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