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雷手上抚着李中秋发顶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就收回了手,把自己那只给李中秋扣脑袋上当帽子戴都绰绰有余的大碗端起来,叉起一块肉块送进嘴里,那扑鼻的肉香和充满嚼劲的美味口感都不能让他的心情好起来。他的耳朵尖已经因为沮丧再次耷拉下来,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自责——自己竟然又让小可爱受了委屈!怀里这个心爱的小家伙再一次对自己说了对不起!
为了逃避自己心里奇异情绪而埋着头开始专心吃东西的李中秋并没有注意到希雷的情绪变化,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自己小碗里那半碗果冻一样的奇特食物给吸引住了。一向只能全神贯注做一件事的他一旦开始专心于一样事物,就会很难再分出心神去注意外界周围的其他事情,这其实也算是他以前高烧留下来的后遗症。
一整块软软嫩嫩的透明胶状食物盛在银色的小碗里看上去非常漂亮,李中秋忍不住拿勺子戳了一下,弹性十足的感觉让他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又用勺子戳戳,却噗嗤一下戳进了那“透明果冻”里,把他吓了一跳。
他缩缩脖子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拿勺子舀起一小块被自己戳破的“透明果冻”塞进嘴里,那入口即化的鲜美味道顿时让他把眼睛瞪得溜圆,鼓起双颊想要把那股鲜香甜美的液体留在口腔里,可是一不小心就咕咚一声咽进肚子里去了。
呃,咽下去了!李中秋那双大眼睛愣愣地眨巴两下,露出了遗憾的样子。他用灵活的小舌头在嘴巴里舔了一圈,一边回味着刚刚的味道,一边又用勺子舀起一勺“透明果冻”,这回不是送进自己嘴里,而是迫不及待地仰起脖子,举高拿着勺子的胳膊,努力把勺子平稳地朝着希雷面前送过去。
“希雷,好吃!”李中秋满心兴奋地把自己认为是吃到过的最美味的食物分享给自己最重要的人。发现举高胳膊还是差一点才能凑到希雷的嘴巴前,他扭了扭屁股把身子转了个方向,换成面对着身后这人坚实胸膛的姿势,然后半跪起来,探直身体,把一直都稳稳端平的勺子送到低头看着自己的希雷嘴边,满眼期待和渴盼地又重复了一遍:“最好吃的!”
从头看到尾的希雷路法特陛下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和眼前这袖珍小勺子里颤动着的透明兽胶质状肉一样激动到颤个不停,软成了一滩春水。他忍不住放下手里的碗,抬手按住自己烫得厉害也痒得厉害的右耳朵,目光凝视在停在自己嘴边的小勺子上,然后缓缓往下移,露在李中秋那张精致白嫩的小脸蛋上。
“希雷?”他的迟迟没有张开嘴让李中秋露出了疑惑中带着点忐忑不安的神情,声音更小了点,讷讷地再次重复道:“真的,最好吃……”
这一次的尾音已经低到几乎微不可闻了,他在心里惴惴不安地想着,难道是自己说的撒加语不对吗?还是,还是希雷其实不喜欢吃自己分享给他的食物?其实……其实也嫌弃被自己手碰过的东西脏吗?
曾经被同学丢过石头追打着骂“小捡破烂的脏鬼”是李中秋心底最深处藏着的阴影,那些如影随形的鄙视和辱骂比他爸爸施加在他身上的拳脚和疼痛更让他惧怕。从小学到初中,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被排挤的那个,只要是他碰过的东西那些同学都会阴阳怪气的说脏,要么扔掉要么马上拿去洗,就算是他只有放学回家以后才会换回自己那些破破烂烂的衣服,上学的时候都会穿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小心翼翼保存好的校服,手指甲缝里那些长年累月干活造成的洗都洗不干净的泥污还是会让他的同学们指指点点着骂恶心。
不只是这样,脸上、身上总是带着的各种伤痕也让李中秋在能暂时逃离爸爸的学校里吃尽了苦头。被爸爸长期虐打养成了他不敢做任何反抗的性子,在学校里越被欺负就是越自卑越胆小,越胆小怯懦也就越被欺负,这样的恶性循环对年纪还小的李中秋来说是一个可怕的噩梦。被骂的多了久了,他就再也不敢轻易伸手去碰任何东西,甚至连自己都产生了自己手碰过的东西会脏这样的想法。
虽然来到这里以后被纵容着夸奖着宠爱着的幸福让李中秋有点被冲昏了头脑,内心深处的不安和自卑却一直都存在着,心理上的阴影也一直都像一条藏在黑暗角落里的毒蛇一样盘踞在他心里最深最脆弱的那一处地方,不时就探出头来在他心上狠狠咬上一口。
察觉到李中秋的情绪不对劲,原本还竭力板着脸掩饰自己内心那些尴尬和窘迫的希雷路法特陛下立刻放下了最后一点矜持,配合着张开嘴,把李中秋递送到自己嘴边的那一勺透明兽肉吃进了嘴里。
和他的嘴比起来,那勺子实在是太袖珍了点,一勺的容量还不够他塞牙缝。希雷在张嘴凑上去之前略作思考,大脑飞速运转着如何才能在维持住自己威严王者仪态和军人形象的同时把软嫩滑溜的胶质状肉从小得可怜的勺子里咬进嘴里。
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个难题,在用半秒钟排除了一系列行动方案后,他果断选择了直接一口把勺子含进嘴里,宽厚有力的舌头一卷就用舌尖灵活得将勺子里的“透明果冻”卷了出来。
透明兽那特殊的胶质状肉在他的舌尖融化成液体,对撒加人来说是十分古怪的味道从舌尖上的味蕾直冲脑门,让希雷路法特陛下这样一个铁血硬汉都眉心一皱,用上强大的毅力和定力才做到了面色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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