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颤动,木屑窸窸窣窣落下,乃是风雷力劈之功。那邪鬼又猛烈斩劈,天下第一楼终究不堪重负,发出吱嘎刺耳的声响,房顶垮塌下一角,成片黑瓦蚌壳亦是自楼顶跌落,砸在院中。
楼倾阵毁,那被压抑的传送阵,终于摆脱束缚,在漆黑夜色里乍然绽开千万道青光,仿若千万把利刃自楼宇缝隙中刺破夜空。
水火两色细蛇耗尽,那少年便再挡不住护卫,被一道掌风撞得瘦弱身躯飞起,又重重跌落。风启洛身形一晃,将他接在怀中,几道火球又紧随其后,呼啸袭来。
风启洛此时堪堪力竭,灵力不继,竟是躲闪不开。千钧一发之际,那邪鬼却自斜刺里杀入,将他二人一同抱起,火球接二连三尽撞他后背肩膀之上,轰然炸开。
风启洛道:“进阵!”
风雷自是身形一闪,闯入那正光芒四射的传送阵中。
风启彰亦是在此时赶来,却只见堂弟冲他一笑,朗声道:“风启彰,好生保重。”
话音未落,那法阵青光暴涨,已将众人淹没。
待光芒散去,那三人自是杳无踪影,被传送去了千重结界之外。
风启彰脸色铁青,沉声道:“可曾传讯与双柳镇?”
却有一名中年修士在那传送阵旁查看后,战战兢兢道:“少庄主,那贼人篡改过定位符纹,传送之处,并非双柳……”
风启彰语调森寒,“那是何处?”
那中年修士额角便隐隐见汗,低声道:“痕迹尽散,小的……辨识不出。”
风启彰不语,只迈步至阵中,楼顶破裂,有星光透入,烈火熊熊中,有木头爆裂之声。真真是断壁残垣、遍地狼藉。
他苦心建造,用来拉拢人心的天下第一楼,耗时六年,如今不过稍有起色,就被毁于一旦。
风启彰一掌重重拍在身旁立柱上,又震得几片蚌壳落地。这野心勃勃的少庄主,此刻双眸中映着熊熊火光,有若地狱修罗,沉声道:“我自会好生保重,以期他日再会,启、洛。”
开天集另一头,斗宝大会正如火如荼。
云锦阁三粒金丹被竞拍一空,剔除抽成之后,收入六十二万灵石,堪称巨款。
灵宝不曾想到,这几日峰回路转,少爷这场豪赌,非但未曾输掉云锦阁,反倒赢回巨款,他日回了天应亦是翻身有望,不由得跟在白掌柜身后,喜极而泣。
那白掌柜亦是眼圈泛红,却笑意满面。
云锦阁喜气洋洋,那边厢赵宫洺等人却陷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赵宫洺避开众人,寻个僻静地点将玉盒打开,仍是一片金光灿然,自盒中透出。又将金丹捏起,谁料那薄脆外壳竟触手而碎,化为一点残渣。褪去那层金灿灿外壳,内里却不过是粒下品辟谷丹。自然是风启洛的手笔。
赵宫洺脸色一怒,将那玉盒狠狠往地上一扔,砸得粉碎。
郭华执脸色亦是阴沉,却叫赵景有几分胆战心惊,强笑道:“今次顺利过关,多赖郭将军襄助。赵某铭记在心。”
郭华执冷笑道:“不敢当。郭某不过送上门来,自取其辱罢了。”
赵景见他如此,却是苦笑道:“阿执,我如今处境艰难,若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郭华执被他一唤,心软下来,叹气道:“罢了,我不生你气。”
二人相视一笑,竟是嫌隙尽消。
此时却有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修士走上前来,朝赵景行礼道:“赵阁主,我家夫人有请。”
赵景见这管事神色隐有傲慢,显是久居人上。不由有了几分猜测,问道:“敢问尊驾是……”
那管事道:“在下穆大海,乃是风神山庄治下管事。”
赵景心中一震,暗道果然来了,便肃然起敬,应道:“赵某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惭愧。还请穆管事引路。”
又朝郭华执告罪,郭华执道:“不妨事,你自去吧。”
而后却是对斗宝会兴味索然,离了开天楼,又自储物袋中取出一粒暗沉无光的乌木珠把玩,立在四通八达的街口上,低沉叹息。
赵景随穆管事上了开天楼,在一间厢房外停下。那管事躬身道:“夫人,云锦阁赵阁主求见。”
厢房门被打开,一个妇人打扮的管事娘子笑道:“请进。”
赵景暗叹,他前几日想方设法拜会风神山庄,却不得其门,谁曾想如今这堂堂风大夫人竟亲自前来了。
那厢房中有珠帘格挡,珠帘里侧,影影绰绰有个身影,想必就是那位夫人。赵景便在珠帘外长施一礼,“赵景拜见夫人。”
就有个端庄矜贵的女声响起,“平身。我且问你,那炼制天子金丹之人,现在何处?”
赵景暗道,来了。面色自是诚惶诚恐,将他遇到雷夫人之事,巨细靡遗禀报。最后方道:“如今却不知那位丹师去了何处……只留下一张九转再造丸的丹方。赵某斗胆,便借花献佛,求夫人笑纳。”
赵景取出一枚玉符,恭恭敬敬呈上。
若有九转再造丸,纵使丹田破损、金丹溃散亦可救回,乃是最高的九品金丹,世所难寻。
然则,纵使丹方在手,若无人可炼,却也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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