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鬼大怒,一双眼中血色更盛几分,抛了那些纠缠的修士,视线锁定军中为首的王子,急冲而来。
姚守成细长黑眉一挑,又一扬手,骑兵队便策马列阵冲出,个个手执长枪,宛若一团铁打的荆棘,腾起黄沙阵阵,对准邪鬼疾驰而去。
那邪鬼不闪不避,亦是对准其锋芒勇往直前。却在距离不足几丈时,足下骤然一蹬,身形跃起惊人高度,便有若青黑巨鹰一般自骑兵阵上空掠过,又落在阵势后半,将几名骑兵撞得人仰马翻,一时间马匹嘶鸣、人立而起,又彼此踩踏,骑兵纵使有重甲在身,亦是险些被踩成肉泥。这威力无匹的重装冲锋队伍,竟轻易被邪鬼搅乱。
一片混乱之中,玄青身影再度跃起,仍是直冲姚守成而来。来势汹汹的身形,便是尚在数百丈外,就已叫这尊贵的王子殿下察觉剑意袭人,杀气冲面而来,不由得后背一寒,却仍谨记自己尚在军前,紧握剑柄,强撑冷静道:“金丹侍卫何在!”
便有数条身影自他身后拔地而起,御剑往那邪鬼冲去。
只是风雷凝脉之时便可越级碾压金丹剑修,如今既已结丹,自然远非昔日可比。区区几个金丹又岂在话下,竟怒吼出声,生抗住那集结的灵压威慑,又以肉身硬挨住一名剑修进攻,反手一掌便将那泛着紫光的中品灵剑抓在手中,竟是连物主神识也不肯抹去,直接一挥,将冲到面前的一名金丹修士拦腰斩断。顿时血喷如赤练,伴随断肢扑扑落地,落入诸修士眼中,个个尽皆变了颜色。
一时间只见一道玄青巨影在半空与地上左突右奔,凡有阻挡者尽皆杀之,却是连角度亦不曾偏移半分,直冲姚守成而来。那王子殿下终是胆寒,再不顾颜面如何,策马便往后撤退。左右军士阻拦上来,护驾之声不绝于耳。
怎奈那邪鬼委实强横,手中那把中品灵剑不过几斩便刀刃卷曲,再用不上,又弃了灵剑徒手相搏。
姚守成哪里还顾得上王子尊严,转身策马狂奔逃窜,那邪鬼杀得兴起,故而并不穷追,一路前进,一路杀伐,在身后留下无数残破尸首,堆积如丘。
姚守成副将仍坚守阵地,眼见得越明军森严队伍被一头怪物搅乱得零碎不堪,也是心中生寒,哑声道:“速速传讯,请国师襄助。”
那传令兵立时放出传讯灵符,青光才闪,却被遮蔽漫天的白光吞没。
顿时清雅花香阵阵,淡而不弱,凝而不散,将这满地血腥味道强压下去。更是令四肢百骸俱感受到暖洋洋的温养之气。
那花香白光几欲传遍整个越明国,便是生死相搏的仇人亦是暂时放下刀剑,沉静在这片宁谧香风、圣洁白光的笼罩之中。
越明仙树,竟提前开花了。
仙树守卫更是目瞪口呆,看那朵朵足有磨盘大小的圣洁白花在枝头渐次绽放,花瓣有若白绢轻盈,白光萦绕。却盛放不过片刻,便渐渐枯萎发黄,飘落枝头。
越明仙树花期九日方凋谢,此时却盛开不过片刻,旋即凋零坠落,高逾百丈的巨大仙树亦是生机渐枯,守卫心知大祸临头,只得颤声传讯,报于宫中知晓。
仙树凋零,花香亦是渐渐消散,白光不在。众人心中更是升起一股不祥预兆。
那邪鬼停了厮杀,在满地尸山中立起身来,白发青鳞尽皆染血,煞气盈满,宛若魔神降世。叫上下四周的修士尽皆后退,颤抖不已。邪鬼却紧盯白光消散的仙树内园所在方位,陡然一声长啸,身形一晃,化作青黑之影,往那仙树园全速冲去。
姚守成逃过一劫,长舒口气,身形一软,险些跌下马来,好在他心智尚算镇定,仍是勉强稳住了。
这些报告尽传至姚守真耳中。那少年再无半分天真怯懦的神色,倒是冷笑一声道:“竟叫他留了一命,运道当真不错。”
他见郭华执欲言又止的模样,仍是冷笑道:“郭将军可是心中怨我不顾兄弟之情?”
郭华执敛目道:“末将不敢。”
姚守真终究是看重这员大将,仍是耐心道:“若是没有这位殿下撑腰,你当有什么人胆敢将越明的小王子贩售去做那卑贱营生?”
郭华执果然是身躯一震,抬眼看向姚守真,他如今与殿下身在郊野山中,左右俱是心腹,便低声道:“大殿下竟……”如此不顾兄弟之情。
姚守真叹气道:“阿执,你为人忠肝义胆,却委实太过耿直。父王近几年来对我宠爱日盛,朝中更有谣传,猜测太子之位只怕要落入我的手中。同那龙椅相比,兄弟之情算得了什么?”
姚氏王族,资质俱是平凡,既然仙途无望,自是更重世俗权柄一些。
郭华执仍是不语,良久,便低叹一声,却是想起了天应的那位赵公子来。
姚守真极目远眺,又见远处圣光璀璨,将大半天际俱都净化,过了片刻,竟是香气盈然。却是皱眉道:“仙树花期竟提前了,并非吉兆,加速搜索,千万莫让恩人遇险。如若不然……”姚守真心中苦笑,剩余的话语自是未曾出口。他仍牢记自己吞服了一粒烈火蚀神丹,若是没有解药,只怕性命不保。他归国之后,遍访丹士,竟是无一人知晓这丹药配方。姚守真虽心中起疑,终究不敢以性命冒险。
风启洛入定极深,灵力在丹田中盘旋成一个漩涡,有若磨盘一般,将身外灵气吸入,送入磨盘之中,去芜存菁,萃取出天地至纯灵气后,方才送入经脉之中。他又是单水性灵根,萃取效率、温养功效俱是上佳。至纯灵气流经之处,便将经脉中细密伤痕缓慢修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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