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疲于奔命,却将根本的修炼放下了。风启洛暗叫惭愧,仍是咬牙强忍,一点点利用洪流般灵力将经脉撑得宽一些。
谁料那金色泛青的灵力竟又汹涌几分。凝脉者,顾名思义,正是以锻炼经脉为主。唯有经脉厚实宽广,方才能得心应手运用灵力。如今这灵力冲来,就宛若宽广大江的滔滔洪水一口气涌入乡村小溪中,决堤溃散不过迟早之事。
风启洛仍是咬牙强忍,只觉一身经脉尽数被撑得裂开一般。风雷却察觉到了异常,仍是将风启洛搂在怀里,只低声道:“停了罢。”
便缓缓将他自身的金属灵力减弱几分。
那冲力一减,风启洛便觉松快些许,才欲开口,眼前却骤然一黑。
再睁眼时,却立在一片灰色旷野之中。天地俱做银灰色,就连云层亦是散发淡淡银光。他往前迈了一步,方才发现,脚下所踩的地面竟是金铁之物,坚不可摧、平滑如镜、平滑、冷若霜雪,无边无际,极目望处,那银灰平原竟蔓延至天边。竟是死气沉沉,全无半分生机。
万籁俱寂,风启洛便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同迈步时衣袂摩挲的窸窣声。
他嫌这般行动太过吵闹,便将归一经运转起来,呼吸声便消弭于无形,正是将凡人天生的口鼻呼吸改成了体呼吸。
不过几息工夫,他便发现,便是体呼吸也并无必要。只因他如今状况,竟并不需要呼吸。先前不过习惯使然罢了。
归一经中记载,凡人存活于世界依赖于五行之物。金、木、水、火、土,囊括世间万事万物。
修士追寻的却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顺天随心之道。对五行之物的依赖自是随道行日深而减少。
若凡人所需为十成,风启洛如今所需便只有一成,而风雷既已结丹,只怕更将这所需减少了九成九。
然则风启洛此时却全然不需五行物质,便是呼吸停止,亦是行动自如,这却是元神离体的征兆。
他立在那银灰荒原中沉思片刻,便低声笑起来。这等情况,如今只有两个可能。
若不是他再度殒命,在阴间徘徊;便是元神阴差阳错,进了别人的紫府。
紫府蕴养元神,无形无状,无边无界,全在一念之间。
故而才有这般奇异地貌。
前一刻他尚在同风雷双修,后一刻却置身在这奇谲之地,故而……风启洛又举目四望,不由微微皱眉,低叹一声。
紫府有若心之映射,风雷心中,竟荒凉冷硬若斯。
……却将他置于何地?
风启洛自然明白,此时并无长吁短叹的机会,魔龙元神亦藏此处,只怕这等生变,又同那孽障有干系。他沉吟片刻,周遭一切皆由人心而生,只怕亦受人心左右。便试探出声问道:“风雷在何处?”
话音未落,他便仰头见天际一道血红,急速涌来。
风启洛心念一动,又召出飞剑,紫府之中,那飞剑竟用得尤为得心应手,他便御剑疾行,向那血红一线遁去。
离得近了,风启洛便看得清楚,那竟是一片广阔血海,猩红波涛咆哮怒号,巍峨高耸有如山岳一般。
浓烈血腥气味有如湿布一般,但凡有靠近者便肆无忌惮包裹不放,口鼻肌肤,尽躲不开。风启洛便是此时元神之体不必呼吸,却仍难避开那刺鼻血味。
血海之上,天色亦是猩红刺目,邪佞不祥。竟波涛汹涌,响彻天地,正一点点将这银灰平原吞没。但风雷神识何其强大,怎会轻易被他占领,往往这边方才吞没寸土,那边就有数尺重新凝结成铁,此消彼长,僵持不下,竟成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血海之中,又有两道身影,正是惊鸿对游龙,斗得难解难分。玄黑长龙身影应是梨迦罗刹,而那快逾闪电,剑剑犀利的身影便是风雷。
那二人上天入地,斗得海上惊涛骇浪,仿若飓风侵袭一般。
这魔物当真是出尔反尔,竟不顾自身安危,要同风雷抢夺躯壳。
风启洛见状,驱动飞剑,待要上前助风雷一臂之力,却被一半血红,一半银灰,上顶苍天,下遮大地的巨墙阻了去路。
那二人竟不约而同道:“不可插手。”
风启洛急刹住脚下飞剑,不过须臾便明了那二人之意。紫府这等玄之又玄的所在,若非自家主人,他人擅自行事,终究不知深浅,若是损伤,便追悔莫及。
这二人俱有血脉联系,故而争斗之时,尚知晓分寸。只是在元神所在处如此死斗,生死存亡,战得兴起时,又有几人能控制分寸。
风启洛这般一想,自指尖迫出一股灵力,飞快描画符纹。
风雷正一剑砍在梨迦罗刹玄色龙角上,铛一声宛若金石交鸣,火花四溅。梨迦罗刹大怒,张口便吐出一道血箭,龙尾回转,狠狠往风雷身侧拍去,谁料那剑修却不闪不避,立在云头金光湛然的飞剑上,当头往龙尾劈下。
梨迦罗刹竟不敢撩其锋芒,仰头一声龙吟惊天动地,令闻者胆丧。金色杏仁龙眼中满是森冷酷寒,粗壮龙身亦是灵巧无比,卷起血浪升上半空,漆黑龙尾带着一道血红轨迹往风雷狠狠扫去。
风雷仍是不闪不避,金色剑光自上而下劈斩落下,犹若一道惊雷上下贯穿血海腥天,狠狠撞在那黑龙鳞甲之上,尾根黑鳞铮然脆响,竟显出几道龟裂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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