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了挑眉:“要打吗?这把剑是我找圆圆借的,浮黎帝君花费万年心血打磨出的唯一一件绝世神兵,你想试试吗?”
七杀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后,收回了手中的剑。
破军点点头:“看来你还算得上是个聪明人,晓得什么叫做以卵击石。那么现在可以说了吗?七杀星君,你为什么这么恨帝君,非要逼他入魔不可呢?若是理由得当,说不定我还能手下留情,让你在众仙面前溜得几分颜面。”
他轻声问:“沈睿,你为什么这么恨他呢?”
——沈睿。
这个名字唤了起他们共同的记忆,仿佛时光倒退,百年前的那场浩劫如在眼前。
当年,孽龙出世,星盘主人随手落子,杀破狼三星会照,投映人间。残暴嗜杀的皇帝被贪狼星影响,与自己的母妃联手害死当朝皇后与皇长子。
大理寺少卿沈睿发现此事,将之上报礼部尚书,同禀紫阳王林微兼,在回京路上被杀。世人都传,这位大理寺少卿很有些疯疯癫癫,从不入世,落得如此下场也在意料之中。
七杀也点点头:“我是沈睿。”
破军问道:“你想干什么?”
七杀垂下眼:“为皇长子……为你报仇。”
破军没有很意外的样子,只是摊了摊手:“我也没想到你能对我有这么深厚的感情,不过,我能问一声为什么吗?我死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帝君当时投生为紫阳王,就因为当时他没有选择帮你,你就记恨到现在?”
“我不是记恨这个!”七杀猛地抬起头来,双眼血红,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模样,“如果没有他,我们会是这个下场?他说江山安定,无需再翻旧账,可其他人凭什么死?他们凭什么决定其他人的生死?”
“他,浮黎大帝,凭什么操控星盘,决定所有人的生死和命运?你不恨吗?你的爱人不恨吗?玉兔当年差点没了命,你被封了个什么兔儿神,受众鬼耻笑!这不是他干出来的好事吗?”七杀喘了口气,笑了起来,指了指自己,“至于我?我和你一样原本是凡人,死后归位七杀星,我本来可以摆脱我这样的性格和人生的,只要我能转世——可是我不能,因为我是南斗七星之首,我一生都只能这样了,专司阴戾与克杀,人人对我退避三尺,你以为我想吗?你以为我愿意吗?我不愿意!我不想在这种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里呆到羽化!”
他说到后面,话音已经变得十分尖锐了,仿佛说出这些话已经耗光了他的力气一般:“凭什么他自己不去?他要别人退魔抗衡星盘,难道最该入魔的不是他自己吗?那条烛九阴是我设计放过去的,他果真就决定入魔了,真不愧是黎明中的浮光!他能补救星盘,那他打算怎样补救别人的命运?”
破军静静地看着他:“那你想要他怎样?”
七杀深吸一口气:“我要他修为走岔,理智丧失,让他尝一尝被人操控命运,当一个无心无情的傀儡的滋味!你以为单狐山还有人吗?单狐山只有那群蠢凤凰!魔界中人已经聚集起来了,并非隐退,他们下一个目标是浮黎宫。等他发现的时候……你猜猜他到了第几重呢?强行在魔道根基不稳的时候使用力量,你猜猜看,浮黎大帝会不会走岔呢?”
破军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七杀却一改往日的冷淡自持,越来越兴奋,眼底泛着暗红的光:“星盘这种东西就不该存在于世上,六道混乱又如何?命在自己手里就好了,轮不到他那种自私的人去操心!”
破军闻言暴怒,上前一步拎住七杀的领子,狠狠地将他掼向地面。长剑发出凄厉的悲鸣,毫无阻碍地钉穿了七杀的肩膀,疼痛伴随着剧烈的眩晕,让七杀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破军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踹得他呕出血来,他厉声问道:“自私?闭关时他教我们的东西你都忘了吗?当年的星位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
七杀剧烈地咳嗽着:“这不是理由,他能用别人的星星去压制那条孽龙,他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去压制?”
“你当他没有?”破军把他提起来,狠狠地一拳砸向他清秀的脸,“你当他没有?!下凡?羽化之劫都过了的上古神仙,为什么莫名其妙地下了凡?”
七杀痛得一直在发抖,破军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放开七杀,有条不紊地擦着自己的手,片刻后才低声道:“早在修炼时我就觉出不对劲了……帝君棋风一直偏向稳妥,八分可破的局,他要下到十分。当年那颗孽龙星,我们杀破狼三星压不住,所以他按照五行土克水,放了土灵根的玉兔的星星进去压制孽龙,除此以外,他还把自己的紫微星也放了进去。”
“这事连他自己都忘了,下一次凡,抹除记忆,星星归位,谁会知道当年的事情?”
“你以为他没有;你凭什么以为他没有?”破军看着地上的七杀,眼神中还有些怜悯,“大家都是身在杀破狼中的人,帝君下了凡也无缘九五之尊,自己还因为那个孽龙皇帝的无端猜忌而死,他和他喜欢的人因此活活分隔三世,要说代价,这代价还不够吗?”
“至于我为什么要帮他们。”破军长出一口气,“他与圆圆在凡间时,曾与江陵城主交好。帝君把当年的凶案内情告诉了江陵城主和他的小军师,嘱托他在合适的时机替冤死的皇长子翻案,他那时已经感到自己命不久矣。你归位之后的第五年,他们为我平冤昭雪,为我兴建庙宇,这事上他不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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