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声他就闭嘴了。
星弈两手捏捏揉揉,仿佛小凤凰是什么好玩的软泥一样,搓圆捏扁,把细软蓬松地羽毛顺过来又捋回去,上下左右丝毫不放过。小凤凰被他捏得不知所措,整只鸟更加蓬松了,跑又跑不掉,只能瞪着乌溜溜的小豆眼,不断蹬着小爪子以示抗议。
小凤凰控诉:“你捏我!”
星弈道:“嗯。”
小凤凰又伸出小翅膀抹眼泪:“你捏我又摸我还让我不穿衣服跟你睡觉,你要对我负责。”
星弈稍稍加重了力气,把小凤凰的绒羽弄乱,柔软的肚皮随着手指一弹一弹,顺滑圆润。他看着一本正经控诉的小凤凰,有些忍俊不禁:“嗯。”
星弈补充道:“好,我对你负责,只是你总不能一直是这般鸟型,来当我的帝后罢?如今你这样胖,化了人形想必也不美,我的帝后要美。”
小凤凰伸长了脖子,赶紧采访:“还有什么标准?”
星弈沉吟片刻后,用几个字把他打发了:“想到再说。”
他捋了捋小凤凰的头,当做此事揭过了。
他并未真正对这只小坏鸟动气。浮黎宫冷了上万年,第一次有这样活络顽皮的活宝,他很喜欢,也知道这小坏鸟口中的事半个字都信不得。
大概是信不得的罢。
晚间,他把小凤凰安置好,独自一人去了山道间漫步,途中遇见了七杀和贪狼一干人等,也是出来遛弯的。
星弈一向不喜欢繁文缛节,两边只简单打了招呼。贪狼溜去一边堆雪人了,七杀却停下来看了看他。
七杀向来稳重周密,这些年间在星位上,主要负责为星弈提供六界中所有可能与星盘相关的信息。星弈本来没什么事,然而鬼使神差地又想起那只小坏鸟编纂来哄他——用小坏鸟自己的话来说,是套路他时所编造的故事。
那只白色的小凤凰说,自己是来续前缘的。
星弈有些迟疑。他已经有万年之久不曾去过人间,在北天时亦与众仙隔绝,不问外事,那样一个俗套没新意的故事,按理说不应当上心。
他叫住了七杀:“你还记得那日说过,你随老君学卦,推测出有一只小鸟会找上我么?”
七杀道:“记得的,帝君,上回您带它上过朝。”
星弈道:“你去替我查一查它,有什么事的话,告诉我一声。”
七杀俯首:“是,帝君。”
第14章
第十四章
王府很大,大得好像走不完似的。小凤凰披着红盖头坐在轿子里,低头只能看见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白净修长。或许是这件正红色嫁衣衬出来的,他的脸一路都是红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的确是有点发烫。
轿子很平稳,盖头底下金色的流苏轻微地摇晃着,外面一路灯火通明,照进这里面。小凤凰是个坐不住的人,他几次想掀起盖头往外看,但都忍住了,只是端端正正地坐着,比以往在青楼中学规矩时还要认真板正。
他没想到自己还有一天能够成亲,而且是和自己喜欢的人风风光光地成亲。他凭着感觉,知道自己所在的轿子跨过王府大门的门槛,而后沿着正道一路笔直的前行,没有弯折。众人凝视中,轿子落在庭院正前方,喜事婆婆指挥抬轿子的人轻轻放下,撩开帘子,而后用古板又稳重的声音道:“请新娘子下轿了。”
小凤凰连夜背诵了新婚之夜应当遵守的礼仪,安静地将手递给喜事婆婆,由她领着自己去了正堂中。星弈与当今圣上是一母所出,然而母亲早逝,老皇帝也已去世多年。少帝刚刚即位,诸事繁杂,来不及赶往江陵,皇亲国戚竟无一人到场。堂下来人都是星弈在军中的人马,多年战友与副官济济一堂,但出奇地安静。
小凤凰早就预想过这种状况,他很开心,可外人总是要议论这件事,说堂堂紫阳王竟然娶了一个妓,还是男妓;然而按照这些人的表现来看,星弈恐怕已经提前打点过了,勒令他们不许说什么难听的话。他的夫君穿了一身红,立在堂前等着他,从喜婆手中接过他的手;锣鼓敲了三声,响声震天,鞭炮声起,几乎要盖过拜天地的喊声。
小凤凰只能看见自己脚下的鞋,黑锦面金线的,和他的夫君一样,还有一小截深红的缎面。绣院中的人别出心裁,将女式的嫁衣改成了男式的,形制华贵周正,而不失大气。外人猛地一看,会以为两人穿了一模一样的喜服,但实际上小凤凰的嫁衣比星弈的更精细繁复,对比之下,甚至显得星弈那件衣裳有些随意了。
一拜天地,他们共沐星月之光,在风与溪流前俯首。
二拜高堂,比不得寻常人家只需要拜一拜,星弈皇考与皇妣的排位供奉在案前,小凤凰跟着星弈,凭着感觉俯身,三跪九叩。
夫妻对拜,小凤凰刚想弯腰,却被星弈按着双手拉得凑近了一步。星弈牵着他双手,带着他彼此行了礼。
小凤凰手有点抖,星弈安抚性地挠了挠他的手心:“别怕。”
行过礼,小凤凰就被送去了卧房中,静静等着他的郎君。
房内安稳,只剩下烛火摇曳的声响。
星弈是新郎官儿,要把持婚宴,但在座的都是军中人,酒不过三巡便匆匆收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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