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还是那个笑着的,风度翩翩的,爱演戏爱捉弄却总是为他着想的人,就算还是那个关心他保护他为他受累为他伤的人,连一点点最起码的信任都不给,凭什么,凭什么说什么喜欢说什么爱。
什么携手天涯,什么从今往后永远在一起,什么来生、下辈子!早就不该有期待的,早就不该陷进去的。太无辜太委屈太难受,忍住不哭,那眼泪却把整个胸腔塞得难受,恨不得把那里剥开,才能略微舒缓一点。
终于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赵禁放弃了无谓的等待,恍恍惚惚地从山上走下来,走过望月郡陌生而繁华的街道,不知该去哪里。直到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才恍然发觉面具已不知所踪。赵禁也不是很在意,他向来只在乎一个人的眼光,既然那个人不会再看他了,其他人……无所谓吧。
他一路就走回了临江城。因为现在能想到的地方就只有洛水山庄,因为萧衡在那里,像是他唯一的家人,如今唯一能够接纳他的人。
临江城就一个城门,赵禁没想到城门口会有人在等他。沈枫悯已经站了很久,看到赵禁立刻匆匆忙忙跑上来拉住他说:「赵禁,你终于回来了。你回来就好,萧衡担心死你了。」
「他……没事吗?」赵禁问。
「还好,倒是你,没事么?」沈枫悯仔细打量了赵禁一下,发现他分外憔悴恍惚:「你怎么里面的衣服都破了,你受伤了么,怎么看起来好像哭过?你去哪了?太子殿……呃,无心呢,他没事么?」
赵禁摇摇头。沈枫悯看赵禁精神恍惚,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拉着他就向城里走,只等见了萧衡再说。因为发生了枫叶山庄的事件,武林众人都还暂时没走,但沈大公子领着赵禁踏进洛水山庄,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在房前,沈枫悯回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带着赵禁走了进去。屋里相当暖和,萧衡睡在榻上,好像在熟睡中也有心事一般,眉头间有一道深深的皱纹。赵禁记得曾经萧衡不太会有这样的表情,好像是从最近开始,才总愁眉不展,他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好几年。
「萧衡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染上风寒了,之前烧得很严重,一直在挣扎着说胡话,多亏洛凡整天整夜地守着他,终于才把烧退下去。」沈枫悯小声和赵禁说着。
赵禁便知道洛凡没和沈枫悯说实话,看着萧衡,心里又堵又痛。这样一次次不停地伤害,来证明对方心里有自己,来逃避自己的真心,萧衡也会累的吧。或者……他已经很累很累了。
「你在这坐着,我去给你拿点东西来,」沈枫悯轻声道:「你也很久没吃东西了吧,我去做一点。」
「小禁……」沈枫悯关上门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萧衡也醒了,虽然虚弱嘴角还是扬起一道笑纹。
「萧衡,你知道这些天发生什么事了么?」
萧衡摇摇头,沙哑着嗓子问道:「怎么了?」
「萧衡,无心他……他走了……」
「无心?」萧衡微微愣了一下,他从跳井那时几乎是一直昏迷到现在,枫叶山庄的事情都还一概不知,茫然道:「什么……他不是在京城么,我告诉你了的……」
赵禁看着萧衡的脸,看不出一丝虚伪,突然跪在他面前就说:「萧衡,求求你告诉我,你没有练那种叫『羽化』的功夫!」
萧衡的脸色变了,一把反握住赵禁问:「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萧衡的反应仿佛一道惊雷砸到赵禁头上,他脸色惨白不敢相信:「你……你真的……真的练了那个?」
萧衡没有回答,还是紧握着他问:「是谁?谁告诉你的?无心,还是……是……洛凡?」
「萧衡!」赵禁双手压着萧衡的肩膀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练那种东西,你真的杀了很多人么,你真的要害死无心么?」
「……究竟『羽化』之事是谁告诉你的!是无心吧,不是洛凡,洛凡他不知道的,对不对?」
赵禁摇了摇头,萧衡愣了片刻,舒了一口气倒回床上。赵禁看着他带着深深的倦意和迷茫的眼睛,轻轻地松开了紧握的手道:「你是无辜的,对不对?」
萧衡闭目了一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你刚刚说无心,说我要害他,是他跟你说的?也是他跟你说我练了『羽化』?」
赵禁点点头。
「无心他来南方了?」
赵禁又默然点点头。
「那他现在在哪?」
「他回北方去了,萧衡,你昏迷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知道你现在身体不好,可是……有些事情我必须现在告诉你。」
「你说吧。」萧衡说,于是赵禁就把在枫叶山庄的发生的事情,江选忠的话以及跳崖前后的种种跟萧衡说了一遍。
萧衡听完兀自愣了半响,之后喃喃道:「不该的啊,听雪山庄竟然是无心烧的……今天我也才第一次听说……还有唐瞬的事情,更是想不到。」
「可是我真的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赵禁咬着唇道:「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疑,可是我拼命想,拼命想,也想不出来曾经什么时候我泄露过这个事情,我……」
「小禁,别钻牛角尖,」萧衡安抚说:「这些事情一定有人能用别的途径得知。苍寒堡的人都在听雪山庄被烧的时候都在场,他们可能会说;苍无心,无心公子唐瞬,名号都没改,说不定早就有人猜出来了。只是我不明白……无心一向聪明,为何宁可怀疑我们,却想不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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