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体质的关系,自从那香囊挂在雪融脖子上,香味就比在凤兰身上的时候浓郁了很多,在入夜的时候搂着雪融就等于被那熏香伴着入梦。
如今站在这儿,凤兰想到自己说不定再也没有和雪融一起站在银白色树下的机会了,不免勾起了几分伤感。
渔夫知道凤兰要雪树是为了大冬天过河,一边抱怨他疯了一边还是帮他砍倒了树,在锯木头之前,他去倒掉的树顶,把一串银白摘下来递给凤兰道:「兄弟没成家吧?这个给留着吧。」
「花?」凤兰接过来有点疑惑。
渔夫好心解释道:「你肯定不是本地人,北漠有个习俗,把雪树花摘下来送给心上人,对方收了就能一辈子在一起。我跟我老婆就应了这句话。你拿着枝条,等战争结束之后,准备成家时就送给你喜欢的姑娘吧,这花不会谢,姑娘都喜欢的。」
「一辈子是吗?」
凤兰看着手上好像娇嫩万分的一串雪白银铃笑了,把它放入袖中道:「那承您吉言了。」
如果这次能够活下来,就是上天允诺,注定在一起一辈子的。10
十二月的河水冻了薄薄一层,却根本禁不住人在上面行走,凤兰敲开河岸边的一些碎冰,放下木板人浸入河里的时候,才彻底了解到自己多傻。
那种刺骨严寒,冷到他整个大脑都是空白的,要不是为了雪融,杀了自己他都不会去受这种罪。
「好……好冷啊……」
根本不是在游,是趴在木板上在冰冷的水里挣扎,扑腾了一会儿,凤兰就筋疲力尽,整个身子在冰水里冻得麻木。鼻子则因为严寒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痛着,眼泪被这种痛逼了出来。
凤兰本人其实是很想笑的,因为这种时候他终于知道自己完蛋到什么地步。
对雪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陷得这么深了,深到他这个「自私自利,好吃懒做,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的凤兰,为了他很少再去计较利益得失,每天勤快地伺候他,对他服软,然后现在还为了他连小命都可以置之度外。
那个人到底哪点好呢?这个问题在凤兰脑子冻得只有办法直线运作的时候得到了答案。
除了长得不好看哪点都好,而且那人已经让他喜爱心疼到都不觉得难看,还窃喜幸好他生得不好,不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跟自己抢。
问世间情为何物……把凤小爷都变成这个样子,他怎样能不笑。
好不容易游到了河心,凤兰抱着木板,这时候真的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放眼望去是满眼碎裂的浮冰,极度的寒冷已经让他无法控制表情。前面还横着一半的漠河,往后看岸很远,进不了也回不去。
冷风令他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带着身体一起瑟瑟发抖。
怎么办?凤兰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死在这片冰水里。
手指蜷曲着无法伸展,指尖一片青紫,他看不到自己的脸,估计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别浪费时间!
他自我激励,无论如何要尝试,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咬紧牙齿,宝贝了很久的长指甲抠在浮木里几乎折断,血迹渗在木头上一道道凹痕里。
可是真的好冷,身体好重,会死,也许真的会死……
凤兰眼前甚至开始出现一幕一幕过去的幻影。
春日初见时对那人的不屑,在一起的第一晚他靠在床边对自已的纵容,从苍寒堡到望月郡沿途怎样被宠溺着贪得无厌,小楼里从相知到逐渐变成互相不可替代的存在,风尘仆仆赶赴边疆之后如何克服心里落差一起互相扶持相濡以沫。
遇到了真命天子,好像仅仅半年而已,就比之前的一生都值得怀念。
「雪融……」
他沙哑地叫出声,眼中雾气阻隔了视线,不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舍不得。
意识朦朦胧胧,抱着木板的胳膊居然就松了,整个人突然一沉,冰水涌入鼻腔口里抑制了呼吸。
这冷水的刺激反而令凤兰恢复了些神智,挣扎着伸手去抓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也是他走运,在空挥了几次之后居然再次攀住了之前那块木板。
他好不容易露出头来,伏在上面狠狠喘息咳嗽,抹掉遮挡视线的水之后,赶忙咬牙拼起最后一点力气拼命地向对岸游。
我会活下去,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雪融。
拽着岸边已经枯黄的水草芦苇爬上岸的时候,成功的凤兰像个神经病一样哈哈大笑。他抬头,隐约看到了人影,却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红珠城里面,司徒雪融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一面组织着严密的防御工事一面安抚民心,幷监督工兵日夜不停地挖着地道。
几场突围都没有任何回音,司徒雪融却已经没有精力担忧刘青以及其他部将们的安全。
城内的余粮说是还能维持月余,事实却还要拿出一部分来供养不能自由出入的百姓,已经撑不了几天。
和赫连渊一起戍边两年,司徒雪融清楚他虽然高傲自负好大喜功,却断然不会是卖国求荣之人,然而为何直到现在都不出兵援救反而放纵北漠行径,实在让人费解。
他亦担心北漠会在近日内运来云梯。作为对策,他已在城里布置好了阵列,倘若城破,城里十万大军可以利用熟悉的地形和北漠巷战到底,鹿死谁手还在未定之天。
52书库推荐浏览: 橙子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