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兰暴怒,剑刃出鞘,就被人从后面抓住。回头看是刘青,正以为他要护着罗琛,刘青却从他手里抢过剑,向罗琛砸下去,毕竟力道不同,凤兰听到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
罗琛闷哼一声,抬头睁大了眼睛,眼泪突然就滑下来,刘青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把剑交回凤兰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走了之后,凤兰没再下手,牢房里回荡着罗琛压抑不住的低低啜泣。
回到屋里,凤兰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跟司徒雪融说了,司徒雪融只是轻微吃惊,继而自语:「……是啊,早该想到。」
「雪融对这类事情总是比较迟钝。」凤兰宠溺地揉揉他的头发,心道幸好你迟钝,否则不早就被赫连渊占了先机。一看时间已经不早,而司徒雪融仍旧拿着个什么图在看着,就一把抢过来说:「该睡觉了。」
「还不算晚,」司徒雪融伸手夺回:「已经和赫连商定后天向北漠境内出发,以往我们幷未进过北漠国境,对地势不熟。我就再看一会儿就好。」
凤兰根本没有听说又要行军的事情:「不行!你身子还没好就又要颠簸,怎么行?混账赫连渊,果然不是他家的,他还是不知道心疼!」雪融这次的病不似以往,凤兰精心调理了个半个多月仍未见起色,此刻行军,岂非雪上加霜?
「军情耽搁不得。」司徒雪融揉了揉疲倦的眼睛说:「你晓得,这一次举国耗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必须要重击北漠,杜绝疆土之患,这样华都的百姓才能……」
「军情耽搁不得你就耽搁得?」凤兰打断他,一把没收他的图:「别拿什么国家百姓的大道理唬我。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的命比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贵重多了?总之你好好休息,快点给我好起来,否则不饶你!」
说着,凤兰揣着图就出了房间,一路直去赫连渊那里敲门。
赫连渊开门看到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凤兰拿着手里的图劈头砸了几下。
赫连渊楞了,接着怒道:「你这小子发什么神经?」
「我才要问你发什么神经?继续行军的馊主意是不是你出的?你倒是看看雪融那脸色,还能再操心打仗吗?你好歹和他同级,还不多担待一点,你想累死他不成?」
赫连渊面对一连串的指责,表情抽搐,扔下一句「无理取闹」就要关房门,凤兰连忙挡住:「你别跑,今天给我说清楚了!」
然后就整个人扑上去,挂在赫连渊胳膊上,无奈对方力气太大,拖拽不成反而被带进了房里。赫连渊瞧见这人如菟丝子一样缠着自己不放,又气又想笑:「你当我不要他留下休息?是他自己提出要快点行军的。」
凤兰哪里猜不到那其实多半是雪融自己的主意,可是真听见赫连渊这么说,更是不爽:「那还不是你教唆的!」
赫连渊可没心思背这种黑锅:「雪那种顽固之人,你几时见人教唆得了他?」
凤兰理屈,哼了一声。
「我之所以答应幷全力协助,不过因为平定北漠是雪毕生的心愿,我不想他壮志未酬……」
「混账,你这是什么话?」凤兰一个激灵跳起来:「你这乌鸦嘴是在咒雪融还是怎样?」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知道的事实而已。」赫连渊叹了口气:「我们都看得到他的生命在流逝,没有任何办法阻止;我们也都知道他想在最后豁出一切,来换得国泰民安,也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我不知道你在鬼扯什么!」凤兰梗着脖子说:「雪融的病能治好的,肯定能!我会说动他,让他跟我安心回家养病。到时候你这混蛋自己留下打北漠吧,我和雪融回我们望月郡的小楼……」
「我一直以为你了解雪,原来,你其实什么也不懂。」赫连渊望着凤兰,目光似是替他悲悯:「对司徒雪融而言,永远有一个重中之重。那样东西比他的生命、他的幸福、他的一切都来得更为重要,更何况是你呢?那便是他的国,他的疆土,他要守护的百姓──再无战乱,天下太平,那才是雪最大的愿望。」
「我……这个,我懂,我知道的!」
「你既知道,为何还要站在我面前?雪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想要完成心愿,你又有什么不平?」
凤兰涨红了脸想找出什么理由,却发现无话可说。
「我来告诉你你在不凭什么,其实我也明白,这一切对于你确实很不公平啊。你现下心里最重要的人就是雪,并一直以为他对你亦是如此,如今却突然发觉,雪心里有个『天下』,天下是第一,你永远只是第二位。」
赫连渊一席话,正中凤兰一直埋藏着的心事。
他确实是有感觉的──望月郡小楼里的雪融少爷,心里只有他凤兰一个,他也十分乐得那种被完全信赖和依靠的感觉。可是在战场上的雪融,对他依旧迷恋,心里却装着更为重要的东西。
凤兰曾经自欺欺人,试着把这种失落藏起来,没想到藏得不好,连讨厌的赫连渊都看到了,不但看到,还给指了出来,这在凤兰的意识里是极为丢人的事情。
从赫连渊的房间里败出来,明月当空,繁星稀稀落落。凤兰抬头看了看,郁闷。
回到房里,雪融已经睡着了。凤兰凑过去,借着月光看他憔悴的脸,已经瘦得眼眶微微凹陷了。心疼都来不及了,还哪有心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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