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在羡慕其年轻有为文武双全时,也不得不暗暗感叹:此人,明明生着一副如斯忠厚老实的模样,行事也低调,却能够短时间内平步青云,其左右逢源的手段,必然不是一般人能够估量的。
其实刘大人倒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厚黑。
或者说,最起码,刘大人没有故意去步步为营。不露锋芒是天生的,而且本是样子和气质也都生得太平凡了,常常无端被人忽略,所以坏事常常找不到他头上来。
有时候能无端被人忽略真的很走运,不像有些人,想低调都低调不了。
这么想着,他难免又看了一眼罗琛。
这小子命值钱啊,当年运回京城关天牢待处极刑,怎么想也是没活路可走了,却楞是被北漠重金换俘虏给换回去了。
从此之后,罗琛似乎就在北漠深宫里休养生息,按理说应该没什么动静,但是无奈举手投足太受关注,小道消息多得离谱。
刘青坐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却总能得到些类似「骄奢淫逸的北漠外戚那个罗琛某天中午又吃了某玉食珍馐」的消息。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有胆跑回京城来,是不知道他作为北漠将军,在华都民愤有多深吗?这要是大白天的,在街上被认出来说不定会被群殴。
刘大人这么想着,觉得雨似乎还是太大了点,那个人嘴唇苍白瑟瑟发抖的样子,实在有点可怜。
刘大人虽然记得两人之间种种东郭先生与中山狼的前尘,还是觉得让别人这么在窗外站着太不厚道,于是打算去开门。
脸色苍白的少年一直直直地看着他,见他要走,突然从窗外伸出手拽住了他,轻声道:「跟我走。」
走?去哪?我才不要!
刘大人立刻摇头,脑海中瞬间闪过的,就是罗琛要把他骗去没人的地方,勒死弃尸,新仇旧恨一起算总账。
人生正乐得一帆风顺,前途无量、钱途亦无量,谁想死啊?!
罗琛却不放手,盯着他,双目幽幽然,启唇,冷森森道:「我喜欢你。」
哦。
这小子果然不招人喜欢,哪有用这种咬牙切齿的表情说「我喜欢你」的?
等、等一下等一下,刘大人的脑子开始混沌了。他刚刚说什么?
刘青很想要保持涵养,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了耻笑的表情。
「你疯了吧。」
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荒谬的话之一。当然,他这辈子听过的所有荒谬的话,普遍只有两个来源,一个来源是大将军家那个总给人「意外惊喜」的凤管家,第二个,就是眼前的异国男子。
把他从北漠押回京城的途中,这小子就一次又一次问他:「你真的舍得?」
刘青就想不通了,逮你回家,升官发财,不是好事吗?
送战俘归国的时候,这小子又死活拽着他道:「你好好在这等我五年,不准成亲不准出事,听到没有?」
结果,远没到五年,这家伙就回来了。
且事实证明,荒谬仍无极限。
「我喜欢你,你明明早就知道的,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不承认?」
「……」刘青感觉自己轰然被雷劈了。
「不要不承认!」罗琛明显为刘大人太过直白的反应感到愤慨:「难道不是你牵线搭桥在华都皇帝面前万般游说才令我被放回去的吗?不要告诉我是为了北漠贿赂你的那点儿钱财,你根本不是为了那些,你是为了我的命!」
……可我确实是为了钱财啊!
那时洛水大涝,淹毁农田无数,我替江南百姓着急啊,还好有那笔银子。
「还有,在我回去之后,隔三差五就派人来打探,除非你想知道我好不好,还有什么可解释?!」
……这、难道新任兵部尚书身居其位,不该频繁刺探敌情吗?为什么是想知道你好不好?
「还有,你明明就……」
真是听不下去了。
「这样站着,很冷吧。」
于是刘大人温厚一笑,就这么成功打断了他,手掌轻轻拂过少年棱角分明的脸庞:「先进来再说吧。」
罗琛苍白的脸上骤然泛起一抹微红,有点儿犯傻。
烛火点点,氤氲笼罩,暧昧明灭。他被那只温暖的手牵进屋里,拉着坐在床上。
丝绒被子,很大的一张床。刘大人温了酒,很容易醉的那种。
罗琛的眼神迷离起来,一只手,从一边温柔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屋外雷声大作,身旁的刘大人似乎露出了一抹他从未见过的一种略带狡猾的笑意,于是北漠的傻小子呆了,冻得冰凉的身子缠上了温暖结实的躯体,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日天明。
「自己收拾收拾回去吧,不送了啊。」刘大人整装已毕,准备照例上朝去「什么什么什么?」锦被里的俊美少年一骨碌爬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为什么生气了,我昨晚……不够好吗?」
「生气?我生什么气啊,」刘大人回味着昨夜,脸上浮现出一丝让人无法理解的微笑:「昨晚不错,其乐无穷,我很满意——你可以走了。」
「你你你你你……」罗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什么意思?!你对我……难道就只是……不对!明明不是这样,昨晚你明明对我动情了的!什么都做了,你不要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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