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就觉得这人很过分,无忧轻轻踹他一脚:「我饿了,找些点心来。」
梅紫阳说:「今天我带了些雪花杏仁糖来,要不要试试?」
无忧点头。
梅紫阳就吩咐在院子外面伺候的人:「把盒子拿进来。」
小小的金银龙飞凤舞的瓷盒子,装了满满一盒圆圆的糖,撒着雪一般的糖粉,看着就叫人喜欢。
无忧拈起一颗塞进嘴里,眯着眼睛「晤」的一声,那表情,真是无比的享受。
这样的表情,让梅紫阳看着都喜欢,又吩咐人:「把那盏雪梨百合汤热一热拿来。」
无忧说:「这糖不错。」
梅紫阳说:「这是糖门的老么做的,据说是今年的新方子,市面上还没有。」
无忧含着糖,含含糊糊的说:「你还真是,谁都认识。」
「如意和流云都爱吃这些,来往也就多些。」
无忧又塞了一颗到嘴里含着。
自从他有了孩子,吃东西的口味真是变的厉害,以往几乎不会碰的糖也格外喜欢,这雪花杏仁糖又香又软,并不太甜,很得他欢心。
他又轻轻叹口气,其实,从现在来看,除了丢脸一点外,有这孩子还真是一件好事。
无忧扯扯他的袖子,轻轻问:「那么,当年……是怎么一回事?」
第八章
这是不得不问,可是问了又会心痛的一个问题。
但至少……现在他敢问了。
这样想来,无忧便觉得虽然心中酸苦,却也轻松安然。
他敢问了,也就是不管答案如何,也已经影响不了现在的无忧和梅紫阳,也就是不管答案如何,那已经真正的成为了过去。
他们其实已经可以开始新生活了。
只是虽然已经成为过去,可这样的过去却始终是刺在心里的一根小小的刺,无伤大雅,只是在某些时候,会有一点细细的刺痛。
所以,不得不问出来,在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正视这根刺,并且有能力把他拔出来的时候。
梅紫阳转头看无忧漂亮的侧脸,眼中神色变幻,好一会儿,转了回来低声说:「在多年以前,有一天,我心里很不舒服,在宫里那湖边走了一阵子,就在侯爷的后面院子里坐着。」
无忧没作声,静静听他说。
梅紫阳继续说:「我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开始一直都没有人,后来有人来了,递了一杯热茶给我,说,『不用难过,什么事情都会有第二次机会的。』我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大总管刚带回来不久的一个孩子,很漂亮,年纪也不大,声音很轻也很好听。我抬头看他,他还没有长足身高,身量也还小,可是站在那里抿着嘴微微的笑,就仿佛一个从未沾染过世俗尘埃的天人一般。他把杯子塞在我手里,想要安慰我。我很吃惊,从小就没有人能看出我的情绪,我那一天都很不舒服,可是从侯爷起到我自己的侍卫,都没有发觉,这样一个孩子为什么会知道?我下意识的想要掩饰,我跟他说,『我没有难过,只是在想事情。』可是他笑着说,『难过又不丢人,谁没有难过的时候呢?』」
梅紫阳停了下来,无忧用手撑着下巴,眼睛里是那种又难过又安慰的表情。
梅紫阳倒笑了,他知道无忧是难过他虽然从小就众星拱月,身边有无数的人,却从来没有人能明白他的心情和情绪。
他伸手摸摸无忧的手臂,接着说:「虽然他很快就走了,可是我果然不那么难过了,这几句话我也一直记得,一直记得。后来他就长大了,我见他的时候并不多,那段时间正是朝廷和江湖都动荡不安的时候,侯爷需要人为他建功立业,我回宫的时候有时候见得到他,有时候见不到他,他总是很安静,但也总是什么都看得到,再后来我发现只要我心情不好就想回宫去,找个地方坐着发呆,他有时候会来陪我坐一会,有时候只是替我倒一杯热茶来就走了,可是我总会觉得很安慰。」
无忧轻轻的咧了咧嘴,发觉自己想笑却笑不出来。
梅紫阳想要紧紧抓住的人,只是一个能够明白他喜怒哀乐的人。
「渐渐的,我开始厌倦了总是做一个人的手下,总是听命办事,于是在背地里做了一些事情,现在想起来,或许是太自不量力了,但那个时候年轻气盛,总是更自负一些,而且也并不在乎成败……实在是没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不过很快就被发现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这也实在太蠢了一点。」
无忧一震,不知不觉坐直了身体。
梅紫阳叹口气:「大总管把你派来协助我的时候,我虽然是意识到他大约是在怀疑我了,可是这点猜想远远小于你能来我身边的喜悦之情,以至我几乎只是想了一瞬间,就抛在了脑后,我们虽然说的话从来都不多,也从来没有人认为我们有什么交情,但对我来说,你却是我唯一的知己,而且后来……」
梅紫阳用一种近乎于叹息的温柔语调说:「还是情人。」
无忧几乎是同时,跟着叹了一口气。
他仍然不记得这些,可是听起来却有一种古怪的熟悉感,甚至几乎能看见自己如何到了他的身边,他们如何成为情人。
梅紫阳继续说:「我知道了你到我身边来的目的,于是做了一个决定,把一些原本藏得很好的东西放进了书房让你发觉,那个时候的我实在太自负,也想的过于简单,以为既然你是我的知己,也就能明白我的想法,也会支持我的做法,甚至会和我站在一边,和我一起。我却忘了不是每个人都像那个时候的我一样,找不到值得留恋的东西,所以做什么都可以,我忘记了你身上有放不开逃不掉的羁绊,所以把你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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