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钥匙忽然出现在他的掌心,冰冷而坚硬,残留着冤魂的气息。肖从朔飞速打开锁链,向着出口奔逃。
表舅捂着满是鲜血的后脑勺,挣扎着起身,想要逮住肖从朔,却在眩晕中倒下,只能拼命拽住他的脚踝。男人赤红了双眼,冲着吓得手足无措的儿媳怒吼:“还不快拦住他!”
惊惶无措的女人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尖刀,直冲过来。肖从朔避闪不及,被一刀刺中手臂。
沾染到鲜血的利刃不再晦暗,如被刀石磨亮,而包裹在刀身的血雾猝然凝成一线,直钻入创口。
伤处的皮肉下,如有蛇行,肉眼可见,正以飞快的速度向胸膛游走。刹那之间,痛苦达到了极致,犹如被蛇生生钻入心脏,不断撕咬。
在脏骤停的瞬间,肖从朔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猛然栽倒在地。
“他……他死了?”女人把染血的刀丢在地上,战战兢兢地俯身查看。
表舅拾起刀,慌乱地说:“趁他没死透,快进行仪式。”
满脸是血的男人高举起尖刀,形如恶鬼,直刺向肖从朔的心脏:“只要儿子能活下去,我什么都敢做。”
电石火光的刹那,本该死去的人反手握住刀刃,猝然睁开双——
这是一双不属于活人的眼,漆黑、空洞,犹如无底深渊,仿佛要将灵魂吸入其中。
表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却不肯放弃仪式,纵使紧握刀柄的手在颤抖,也誓要将利刃插入肖从朔的心膛。
刀刃割破掌心皮肉,摩擦在掌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顿响。肖从朔恍如失去痛觉,紧握刀刃的手不曾松动分毫,鲜血顺着手臂流淌,在潮湿的地面积蓄成汪塘。
薄唇上缓缓涌现出笑意,轻蔑、讥讽,不屑一顾,肖从朔睥着持刀的人,手腕一转,竟生生震碎刀刃。
“我的刀——”表舅不敢置信地望着掉落的碎片,手中空握着无用的刀柄,声音都在发颤。
这是他查遍方术得到的法子,用亲女儿的冤魂祭刀,再拿它刺死一个生辰八字能和儿子对上的人,借来几十年阳寿。
“直视本君,当施剜眼之刑!”
话音刚落,地上碎裂的刀片自动回旋飞起,直接刺入男人的左眼,几番转动,剜出一整颗眼球。
惨叫声中,肖从朔慢条斯理地起身,踩着满地鲜血,一步一步走出门去。而他的身上,血顺着指尖流淌,一点一滴落在去路上。
门外,光亮晃眼,正是中午时分。阳光落在肖从朔犹如深渊的眼里,刹那间,冰冷的神情土崩瓦解。掌心剧痛袭来,肖从朔未及看上一眼,眼前一黑,就跪坐在地上。
脑中混乱一片,肖从朔捂着头低低痛呼,许久以后才能撑着墙壁勉强起身。
“明焱……”肖从朔低声自言自语着,“明焱在哪里……”
他把地下室的门在外面反锁,确保里面的两个人不能再威胁他的生命。在这间自建的三层小楼里,房间实在太多,肖从朔撑着墙壁走上楼,一间一间搜索。
在楼梯转角的某处,阳光所不能洒落的地方,死去的少女再度现身,无声地指向阁楼。
阁楼上,明焱正以献祭的姿态躺在地上,坟前折下的松枝将他围在中间。绑缚在四肢的麻绳吸饱了人血,散发出的恶臭引来蚊蝇流连。
这一家人都懂旁门左道,知道用人血浸透绳索下咒可以禁锢灵魂。他们是想借肖从朔的寿给家人续命,再杀明焱,禁锢他的魂魄,从而把这具健康的身体让出来。
只可惜,他们不知晓明焱的来历,打错算盘。明焱暗自嗤笑,因为他根本没有魂魄。
他曾想引火烧断绳索,却发觉尽是无用功。涅槃之火只能焚毁不属于人间的东西,所以动不得绳索分毫。
明焱看见,在他的正前方,是一张挂着输液瓶的床,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男人。他瞧着那里沉思着,兴许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将死,他的父亲与妻子才想到要借肖从朔的阳寿为他续命。
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是厉鬼,而是懂些邪术的大活人。对比起鬼怪,活人反而更加棘手,不能杀,也不能惩,要遵循凡人的法则。
明焱忧心忡忡地想,也不知道肖从朔是什么情况。
门外忽然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明焱眸光一凛,猝然警醒,冷眼望向门扉。
一股血腥气伴随着男人的走近而越发浓重,明焱看见,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每每经行之处,都落下点点殷红。
“肖从朔,你怎么了?”明焱看着狼狈不堪的男人,认定他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肖从朔翻找着抽屉,却连一把剪刀也没有看见,只有徒手解开绳索。粗粝的麻绳划过掌心的伤口,疼得钻心。肖从朔低声咒骂了一句,却没松手,坚持为明焱解开绳结。
明焱惊奇地发觉,刚才还挣脱不开的绳索,如同老化一般迅速地断开。
“这是——”明焱拿起断开的绳子,肖从朔的就血落在上面,潮湿而咸腥。
他的血能溶开被施咒的绳子?明焱愕然地看着断裂的接口,眉宇渐蹙。
肖从朔因为受伤,并没有闲心察觉到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跟明焱说:“我们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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