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明焱堪称冷漠的言辞,萧韶并没有生气,从抽屉中拿出一方木盒来。古朴铜镜正静静躺在盒子里,染上铜绿的背面,是岁月悄然流逝的痕迹。
萧韶说:“这就是我花高价收来的铜镜。”
明焱飞速地瞥了一眼,果然看出些异常,却不动声色,又问他:“凭你的本事,还料理不了这么一面镜子?”
萧韶似乎料到他会这么问话,一丝尴尬的意思都没有:“因为我想看看你的本事。”
“对不起,我拒绝处理这件事。”说完话,明焱起身便走。他今天过来的目的,只是警告此人不要接近肖从朔。
“如果我说,你肯解决这件事,我就再也不接近肖从朔呢?”
明焱的脚步顿住,蓦然回身,面带思忖地看向他。
萧韶笑出了声,为明焱沏一盏上好的茶,请他再度入座:“那你果然很在意他。”
而后,萧韶颇为“诚恳”地笑了:“我只是想看看你们的本事,别无他意。”
明焱猜不透他的用意,却决定赌一把,只说道:“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
萧韶慢悠悠饮一口茶,笑道:“我从来一言九鼎。”
第31章 镜中美人 2
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抚过铜镜背面时,铜绿便缓缓消散,露出繁复发星辰云雷纹。
明焱察觉到,耳畔回荡着轻轻的叹息,如泣如诉。
循声望去,明焱看见铜镜已不再古旧,焕然一新地躺在盒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成镜面朝上。
正如萧韶所言,这不是一面普通的镜子。明焱惊诧地发现,镜面上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名女子绝代的姿颜。
“将军啊——”
女子从镜子里望过来,眸如秋水,巧笑嫣然:“您终于卸甲归来。”
不知不觉里,她温柔如春风的嗓音变幻作莫测的戏腔,一边欢笑,一边清唱。歌声回荡在午夜的别墅里,分外诡谲。
只不过恍惚了一瞬,明焱再度凝神,发觉不知何时,已身处一座古宅门前。天上月色正好,为古宅门前的石狮子镀上一层银边,眼前的景象越发神异起来。
一定都是幻象,是那面铜镜里的女人施了障眼法,抑或根本就是萧韶从中作梗。可是想要破除幻象,就必须找到那个关键的节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焱走到古宅前,扣响黄铜门环。
开门的是一名老者,须眉俱白,甚至还穿着古人衣装。明焱诧异地打量着他,紧接着又望向自己,这才发觉他也变作了古人打扮。
“哎呀呀,原来是老爷回来了!”老者喜笑颜开,当即为明焱掌灯引路,“夫人苦等了您五百七十三年啊。”
五百七十三年?
听得此话,明焱一惊,心里警铃大作,以为老者要出杀招,险些就要先下手。谁知他只是提着灯笼走在前头,絮絮叨叨说着话,并没有做出异常举动。
明焱警惕而狐疑地跟着他,试探着问:“夫人在哪里?”
“一十三年寒暑春秋,未盼得你解甲归——”
幽幽唱腔响起在漆黑的庭院,晚风呜咽而过,犹如在为这凄切词句哭诉。
明焱循声去寻,老者先一步提灯上前,照亮了暗处吟唱的人的身影。红罗水袖一扬,在风中招摇起舞,灯光影都被映成血红。
女子旋身起舞,满头青丝伴着红裳飞扬,蹁跹身影美丽到妖异而诡谲。
“咿呀——”
女人朝明焱俯身一拜,唱词停歇,终于是戏终,只余下一段残音在夜风中呜咽。
明焱蹙眉凝神望着他,不敢稍稍分心。
“将军啊,恒娘终于与你团聚。”女人扬起脸与他莞尔一笑,艳丽的面容宛如桃花。
明焱冷眼望着她,丝毫不为美色所动:“引我来到这里,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因为你是我的将军啊。” 恒娘拽着明焱的衣裾,笑容渐淡渐无,化作一片哀凄与迷茫,“你不是我的将军吗?”
“很可惜,我不是。”明焱蓦然叹息,却仍旧要打破女人的幻想,“如果他想回来,你又怎么会苦等五百七十三年?”
“既然你不是……”恒娘垂下头,仍是保持着拜见的姿态,断断续续重复着这几个字,包涵怨愤,“既然你不是——”
“那便留在这里与我一同苦等吧!”
话音未落,女人再度抬脸望向明焱,原本灿若桃李的面容化作修罗相。饱满而紧实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犹如失去水分的玫瑰,末了,只有薄薄一层雪白的皮紧贴在嶙峋的骨骼上。
她的脸上依旧带着红妆,却不在艳丽多姿,变成一个不死不活的恶鬼修罗、
这样的情形让明焱触目惊心,亲眼看见一个人从灿烂到衰败,比遇到恶鬼更令人震撼。
红罗缠上明焱的脖颈,如蛇绕行,渐趋收紧。明焱掌心引火,当即焚毁桎梏。
恒娘一声啜泣带着戏腔,冰冰冷冷,凄凄凉凉,如冰水沁入心田:“陪着我一起等待吧。”
也许是因为声音太过凄切,明焱陡然心生寒意,飞速躲开啜泣不歇的女人。而他身后的老者忽然发笑,原本圆润如朱玉的富贵面庞,也变得沟壑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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