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子初拔左边肋处银针,道:“能。”
“咦?你是少庄主的小厮?那你见到少庄主也敢咳嗽吗?”
“……我不张开口,也不会咳。”
“原来如此。”
临子初想了想,抬手虚指千晴,道:“这镂……冰,也是少庄主之物,你收好。给别人看到,会惹麻烦。”
“嗯?少主之物,你给了我,可以吗?”
“……无碍。”
千晴听他绝口不谈自己的身份,也就不想逼问了,转念问:“少庄主长什么模样?”
临子初想了一阵,说:“……寻常人的模样。”
千晴笑道:“乖乖,我见了这么多人,也就只有你敢说少庄主是寻常人的模样了。”
“怎么?”
“旁人提到少庄主,无不耸然轰动,赞他天人之姿,恐怕少夸一句就是自己的罪过。”千晴缓缓道,“可难道他就不是人了吗?难道不是一双眼睛两条腿?都是人。为何有人生来尽享富贵,有人却要为一口果腹之食争得你死我活?为何有人被奉为天人,有人却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千晴右手握了握,道:“要我说,不亲眼见见,旁人说的,都是放他娘的狗屁。”
“……”临子初沉默一阵,问,“你觉得少庄主应该是什么样的?”
“没见过,我也不知。不过,”千晴望向临子初,“你观摩他习武,功夫就如此不同寻常。如此可知,少庄主更胜你无数。”
临子初心说到也不见得,只默默拔针,也不开口。
“我羡慕他。”
“……”
“也很讨厌他。”千晴笑着,神态并不如何认真,“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少庄主开脉之前,听说也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辈。可现在,便是庄主风头也不可与他争锋,让人生气。喂,这话你可不许对其他人提起。”
这些话千晴从未对瘦喜说过,不知为何,看着面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年,千晴有种想要倾诉一切的冲动。
临子初平静地看着他,半晌,‘嗯’了一声。
千晴撑手向后,仰头看向天蓬,喃喃道:“开脉果真非同寻常,怪不得历来作为正梧洲最盛大的典礼举办。以开脉为界门,跨过此门为仙,不过为凡。仙凡差别……却不知开脉大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临子初听出他语气中的焦躁,说:“莫担忧,此事不过寻常,两日后自然知晓结果。”
千晴心中苦闷,却不想再做抱怨,他很快回过神来,从床上一跃而起,兴致勃勃地看着临子初,道:
“我要走了。还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到底是什么人?”
“……”
听对方良久没有回答,千晴有些失望,继续道:“再过两日就是开脉大典,届时万水城的英雄豪杰聚集在临家庄,定然热闹非凡。你会去看吗?”
临子初目如闪电,看向他去,道:“不去。”
千晴点头,暗骂自己蠢货。能前往观看开脉大典的,除却可能有开脉资质的修士外,就是万水城有极高身份地位的人。对方住处简陋,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资格前去光看开脉大典的。这般问不是戳对方的痛脚吗?
“既然如此,千晴告辞。兄台,有缘再见。”
千晴却知,再见的机会是极为渺茫的了。他转身朝门走去,右手将刚刚白衣人给自己的冰块握在手中,千晴此时自然不知这冰何其珍贵,在手上一颠一颠,走出委陵阁,嘿的笑了一声,心想:为什么这样说?难道自己当真盼望与白衣人再次相见吗?
拂去心中一丝杂念,朝住处归去。
临子初盘膝端坐在床上,右手将小腹上最后的银针拔下。那一瞬间,委陵阁内忽有一阵寒风呼啸而来,发出类似老者嚎哭的恐怖声响。
临子初颤抖得如琴弦一般,屏住呼吸。良久,他拿起放在一边的白色瓷瓶,打开瓶塞,定定看向里面,不知其中装着何物。
将竖着的瓷瓶倾斜倒出,左手掌心接住。便觉有桃红色的膏体从瓶中流出,味甘甜,触手滑溜。
临子初左手一拢,心想:竟是桃膏。
正梧洲气候温暖湿润,多见桃林,临子初幼时常拿此物泡水,听说有清肺止咳的功效。
临子初想起送出去的镂火冰心,心道若没猜错,千晴体质纯粹,似是拥有单火资质。
虽然今日骗得了他,可日后千晴总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到时借这一份仙材的善缘,千晴兴许会愿意被临子初招揽麾下,不至于被其他兄弟利诱。
可若不考虑这些家族争斗。
以仙材换一瓶桃膏,好像也没什么吃亏的。
临子初左手倾斜,将手心的桃膏倒回瓶内,内心平如止水,静无波澜。
时距开脉大典还有一日,临庄主终于想起千晴、瘦喜,召两人前去见面。
千晴协同瘦喜一并前去,前面引路的男奴说道:
“两位公子,见到临庄主是要行跪拜叩首礼的。这些柳管家应该都教过你们。当然,我们庄主是个顶宽容的,到时就算礼节出了小差错,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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