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虽非大时大节,但翎儿重新接客,已是喜事一桩。袁玟又设宴款待敏三,席间以茶代酒,敬敏三道:「多谢尊者,点拨在下,又教翎儿迷途知返,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又取来个锦盒,里头满是铜钱,道:「这是一点心意,尊者请笑纳。」敏三望了望齐真,见他站在一角,似有所求,便对袁玟道:「且慢。施主先前作孽太深,要洗清罪孽,还差一步。」袁玟道:「请尊者明示!」
宴后,敏三令袁玟到阴阳剑前跪下,再命齐真取来个窄口花瓶,里头装的全是馊水,又取来一根鹅毛,蘸了馊水,点到袁玟身上,熏得他眉头紧皱,却不敢抱怨半分。敏三口中喃喃念佛,围着袁玟转了几圈,装模作样点了几回,干脆整瓶往他头上倒了去。众人急忙掩鼻退开,各自窃窃私语。敏三嫌人群吵闹,鹅毛往人堆一指,各人即刻噤声。
泼了袁玟满身馊水,敏三还觉不够火候,又叫齐真取鸡毛掸子来,往那袁玟身上招呼。挥了几回,皆如蜻蜓点水,见那齐真在旁暗笑,故意道:「齐真,我知你素来同袁施主不和,但难得你有佛缘,可愿放下前嫌,洗脱此子罪业?」齐真日盼夜盼,只盼有日将皮肉之苦悉数奉还,如此大好时机,那会留手?当下接过那鸡毛掸子,将袁玟痛打一顿,出了一口恶气。
敏三在旁悠悠道:「袁玟施主,今日皮肉之苦,乃无生老母考验。你一言一行,尽在无生老母眼中,日后尚有千难万险,施主定必多多行善,将功抵过,切莫辜负无生老母。袁施主,你可明白?」袁玟身上吃痛,却不敢避,缩作一团连道:「小人明白!多谢尊者!多谢齐公子! 」又跌跌撞撞起身,回房里取了个荷包,里头满是铜钱,非要与敏三不可。
敏三假意推搪几回,勉强接了,当夜便花到酒肆里去。他久未开荤,问齐真借了套汉人衣裳,挑了一处偏僻酒肆,一埕蒲桃酒,两斤熟牛肉,趁着四下无人,大快朵颐。正是津津有味,浑然忘我,却听一人道:「宗主可是不沾酒肉?怎今日就破戒了?」
敏三抬头一看,居然是那白贤。先前寻他不着,次次趁他忘形,白贤才忽然现身。敏三教他抓个正着,心中刚呼不妙,才记起这厮已是同伙,便又定下心来。白贤合掌拜道:「属下拜见宗主。宗主容光焕发,阳气大盛,想必近日过得十分滋润。」敏三问:「这几日不见踪影,你去了那里快活?」
白贤道:「咱家寻着个老友,以前一同做贼,他赚了几个钱,便金盆洗手了,如今收僦舍钱,已够生活无虞。幸好他念旧情,收我僦居他处。在下见宗主独自漂泊,居无定所,恐怕难聚人心。白莲宗要发扬光大,亦须建总坛布道,咱们何不同住?」敏三道:「不必了,本尊于八咏楼有恩,楼主与我一间上房,暂且有瓦遮头。同住之事日后再谈。」
白贤笑道:「那在下便虚位以待,留尊者半张大床。阿弥陀佛。」话毕行合掌礼,与那敏三付了酒钱,扬长而去。敏三看他背影,心中满是不忿。不论在旁人面前如何口若悬河,如何舌粲莲花,每每遇上这厮,却偏偏法力全失,气得他愤愤握拳,心想若日后同住,定将他拾撮个服服帖帖。
敏三如此思量,却忘了问白贤住处,心想这厮来去无踪倒好,免得叫他见着,乱了阵脚。吃饱喝足,待酒气稍散,回八咏楼不提。岂料一开房门,一道人影闪过,惊得敏三倒退几步,连念「南无阿弥陀佛」。究竟此人是何方神圣?下回自有分晓。
第六回 有缘自会点拨 无分何必强求
话说敏三回到清风八咏楼,一开房门,瞥见一道黑影,惊魂未定之际,那人点着了灯,却是日头那着鹅黄盘领衫的相公。敏三正欲设法一亲芳泽,这尤物竟送上门来,不禁又生歹意。只见那相公跪拜道:「尊者,在下兰卿,有事相求。」
敏三扶他起身,顺势摸了他手一把,又若无其事道:「兰卿施主,三更半夜,何事如此焦急?」兰卿道:「听闻尊者施咒作法立竿见影,在下已近穷途,故慕名而来,求尊者施咒救我!」敏三道:「且道我听。」
兰卿叹道:「在下已年届二十,年长色衰,日日独守空房,求不得一丝恩泽。那恩客也是薄情的主儿,只看皮相,不念旧情,枕边甜言蜜语,出了房门,便不算数了。当年咱家也有翎儿这般水灵,如今年华将晚,却不愿遭人忘却。尊者,可有一咒,令在下重获恩客欢心,得宠更胜翎儿?」
敏三正色道:「施主,此非施咒,乃求无生老母降福。祈福须耗本尊元神,可为施主祈福与否,还看咱们缘分。」兰卿急问:「那在下怎知可与尊者有缘?」敏三道:「施主稍安勿躁。请先沐浴更衣,待你身心皆净,一切自有分晓。」便盘腿坐上床,喃喃念起经来。
过了半个时辰,那兰卿洗净了身子回来,换了身石青薄纱长衣,下身中空,隐隐透出肌色,长发微湿,双颊泛红,直如出水芙蓉。那敏三一睁眼,便见到如此光景,害他想入非非,又多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兰卿亦坐到床上问敏三:「尊者,咱们可有缘分?」
敏三不敢看他,生怕乱了心志,又阖眼道:「阿弥陀佛,虽然我俩缘薄,但无生老母大爱无疆,不分彼此。本尊乃弥勒降世,无生老母信使,自然秉承其志,救人于水火之中。本尊姑且为你祈福,望施主日后戒除攀比之心,翎儿归翎儿,施主归施主,欢场无真情,那些公子哥儿,都是过客而已,你与翎儿才是同路人,要互相扶持才是。」
52书库推荐浏览: 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