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你真不打算某个职位?”
他走到陈放的床边坐下,陈放下意识往逼仄的床里挪了挪给他腾地——但是下一刻,他瞬间反应过来后,抬起手就想扇自己嘴巴子,生生忍住,而后又不着痕迹的挪了回来并尽可能的往边朝歌身边凑。
边朝歌并不在意他的小动作,目光依旧清澈见底,坦坦荡荡一瞬不瞬的盯着陈放。
陈放在边朝歌过于正经的眼神下终于治好了常年不愈的多动症。
“朝歌我问你,你实话说:谋取功名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家族的辉煌和个人的荣耀!”边朝歌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而后他想到,像陈放这种从小无父无母的,估计家族在他心里连个屁都算不上,所以赶紧随口接道,“当然每个人的目的都不尽相同,这点不可否认。”
陈放点了点头。
边朝歌耐心的等待,但是陈放好像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所以呢?”
“恩?”陈放如梦方醒一般的呓语,随后眼神瞬间清明,“我?……我很简单啊!你说我进军队,也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没意义。首先皇帝老儿不可能让我身居要职,而后我又生性懒散——你要说我一路努力干,三五十岁能干到将军吧,或者至少有这么个奔头,那我可能还真就努力看看……但是现在未来已经明确的摆在我面前,也就是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杂碎,那我又努力这许多做什么呢?闲日子不够长,余生不够浪?”
边朝歌觉得那种无力感又开始涌上心头:他知道说服陈放不容易,但是却每次都被陈放神奇的逻辑刷新认知底线——最可怕的是他往往最后每次都觉得陈放的歪理邪说不仅有道理,而且是很有道理!
陈放把脑袋放在膝盖上挑着眼看着边朝歌继续自己的高谈阔论。
“而且我觉得……其实我这个人吧,最好还是不要身居要职为好,”陈放伸出一个指头在二人眼前晃了晃,“我非良善之辈,为了目的可能会不择手段——而且我这个不择手段和萧将那种不论手段有本质的不同。我不仅会草菅人命,更甚是不拿人命当人民……”
陈放说完抬起头粲然一笑,对着边朝歌亮出了自己的小虎牙。
“你说,就我这种人,你怎么忍心能把大厡的子民交到我手中呢?”
边朝歌心中猛地一沉。
他自然知道陈放对自己没有半点隐瞒,心中所想事无巨细,有什么说什么——可就是这份坦诚,让边朝歌在心痛难过之余,也隐隐的升腾起一丝不安……
但是陈放之所以是陈放,在边朝歌微微一皱眉的瞬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目光流转间安定人心的话语已经尽数而出。
“既然如此,我此生注定与权利无缘了。不过这样多好啊,让我做你手中的一把长枪,或者利剑,”陈放将右手握拳放置于胸前——那是心脏的位置,“让我成为你的剑,你指哪我就砍哪……这样我也懒得思考那么许多——毕竟我前半辈子真的已经很累了”
边朝歌的千言万语终于还是被这些话沉到了心底。
“那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剑。”
他给了陈放这么一个承诺,眼神和语气都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但是……
听到这话的陈放并没有任何不快,一个鬼脸出现在他恰似少年的脸庞。
边朝歌不知,自己究竟还能做到哪一步——那个为了陈放把看似铜墙铁壁的底线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低的自己,究竟能为了他做到哪一步。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个是得偿所愿,半生跋涉终能陪伴在思慕之人身边;另一个,愧疚面对自己内心深处,那个对周傕矢志不渝的一颗赤子之心已经悄然出现细小的裂痕……
虽然那裂痕非常人肉眼凡胎所能看见,但是边朝歌知道,他已经在那儿了……
他自嘲的笑笑,心里竟然无端想起周傕多年前一句无心的话语:
“聪明的人,若还恰好生的一副好皮囊——就恰好如那华美却剧毒的曼陀罗,避之不及便会沉落,而后万劫不复……”
边朝歌当时还嘲笑过他过于自恋,谁知周傕好气又好笑的与他撕打在了一起。
“你当我说的是我自己?”
……
而今,他终于明白了。
'
大军在半日后开拔,此时他们的粮草虽足,但水源却是远远不够了……
边朝歌心里焦急,但是也只能有条不紊的整军开拔,作为信仰来给全员以定心。
但……
若是不早日走出这片戈壁,那么大军情况岌岌可危!
“报!”
边朝歌一勒缰绳,赤焰一声长嘶划过长空堪堪驻足,面前是风尘仆仆的情报探子。
“讲。”
边朝歌没有废话。此时的他口干舌燥,能少讲哪怕一个字都是好的。
“报边帅!”情报探子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开口,“渭城城主已带民兵三千在十里外准备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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