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用太大的力气,扶着人的肩膀往自己这边一带,人就转了过来。
沈漠果然是睁着眼睛的,那张好看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一片麻木,只是眼神对上夏钰明的以后就转开了,看向一边的虚空。
这样子看起来,倒有点有点儿心虚。
还真是心虚,夏钰明觉得奇特,于是坐到床沿边。
“沈漠。”他心平气和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么荒谬的说法,他真的会信吗?”
沈漠不说话,夏钰明也不说,窗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声音声音大的骇人。
过了好一会儿,沈漠才开口说话,“我之前和你说的,边家所知道的事情,以为边铭的转世会解开我的封印,还有对转世之人的态度,都是真的,唯独瞒了你这件事。”
“嗯,我知道。”夏钰明接话道。
沈漠听了这话,目光重新转向夏钰明,“你是不是一直都没信过我?”
夏钰明从沈漠披下来的一头黑色长发里挑出一撮把玩着没说话。
他觉得这个问题可笑且毫无意义,便不想回答。
沈漠见他不回答叹了口气说,“是啊,对于你来说,我确实不可信,你真是聪明而敏感的人。”
夏钰明看着绸缎般的长发在手指之间滑落又被拾起,没有说话。
“我和你说的都是真的,边家所以为的边铭的转世可以让我自由啊,他们对待边铭转世的态度啊,这些统统都是真的。我只是瞒了你一些东西而已,比如当年边铭曾经留有一本用密语写的手札,上面详细写了怎样让我‘死去’的方法。
他当年推测,如果我爱上一个人,那么这个人死后,我会因为过度伤心陷入永眠。
边铭是个玩心很重的人,故意将这个当成预言,改换了一下具体说法,用密语把这个推测当成是预言写在了自己的手札上。
他还说,因我同他两世都有重大的纠葛,所以我以后爱上的这个人必定是他的转世。
其实这一切只是他开的一个玩笑。如果不是边梵西,我都快要忘了这个玩笑。
四十多年前,边梵西出生,身上有着浓厚的佛缘,整个边家上下都欣喜若狂。有时候人心就是命运,我活得久了,见得东西多了,便能揣测一些人的所思所想,于是预见了今天的这一切。
为了以防万一,我从那时候就开始布局。特意引人发现那本手札,在族里神化本来就已经很神话的边铭。又在你出生的时候就离开了边家,让人产生各种各样的推测。
我在边梵西成魔的时候特地让他拿到了解开密语的东西。他看了边铭的手札以后深信不疑,加上我之前的一系列动作……”
“原来如此。”
原来所有的一切,早在自己出生之前就已经开始运转了。
夏钰明放开手里的那一撮头发,有一瞬他既觉得自己幸运又觉得自己不幸,不幸在于,他一直以为平顺的生活原来早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经危机四伏,幸运在于,哪怕是危机四伏他还是无知无觉地活了二十多年。而那一瞬的感慨过后,他便恢复了冷静。
“那沈漠,你留下来,向我解释这一切,是为什么?”
“我是隐瞒你,夏钰明,但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骗你。”沈漠抓住夏钰明的衣袖一角,隐约有些急切地解释道,“我觉得你有趣,想要亲近你,这些……”
“你喜欢我吗?”夏钰明打断了沈漠的话,“你爱我吗?”
沈漠愣了愣,摇摇头。
夏钰明看着沈漠,他觉得沈漠和初见的时候很不一样了,哪怕如今被拆穿所有的把戏,已经不用再演出,也还是没有了最开始那种冷淡疏离的样子,反倒是多了点温柔和小心。
“你不喜欢我,却觉得我有趣,于是要亲近我?”
“嗯。”
“是吗……”
沉默了一下,夏钰明说,“你真是奇怪,不喜欢我,却要亲近我还觉得我有趣。”
哗啦啦一声惊雷响起,照的沈漠面色惨白。
夏钰明看着陷入软床之中的沈漠,弯下腰盯着沈漠,“我真的很有趣,是这样啊。”
沈漠很好看,皮肤很白,眉眼如画,如墨一样黑色的长发散开,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夏钰明的手指画过沈漠的脸,豁出去了一般无畏又玩味地看着身下这个强大又美丽的生物。
他以前还能够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或许沈漠是真心想帮他。只是如今,这自欺欺人也被撕开了。
人是趋利动物,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着自私的目的。
沈漠的目的被揭开,他想要做的已达到。
那之后自己会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夏钰明以为自己会不安会害怕又或是绝望,就像是不久之前得知父母的心意时那样。
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并不害怕亦不惶恐,只觉得无趣荒诞以及疲惫。
沈漠不喜欢他,只是觉得他新奇了一些,所以暂时不让他死而已。
他不喜欢他,只是暂时觉得他有趣而已,是这样吗?
他的脑海里浮出这样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曾经在少年时期被他一遍又一遍提起,最后又在他长大以后被斥为幼稚而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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