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和他并肩而行,道:「你若喜欢,我天天陪你来骑马。」
聂瑶笑了笑,忽然问:「把中州之剑呈贡,你不后悔?」
「有点儿舍不得。」天狼实话实说:「千金易得,良剑难求,我很喜欢墨剑,不过它再好,也是死物,若能用它换得与你一生相守,易手又何妨?」
明明毫无华丽词藻,却听得怦然心动,也许往日听惯了阿谀诳骗,此刻才更觉得不管多美好的赞美,都比不过一句朴实之言。
「送你一件东西。」微笑着,聂瑶从行囊里拿出一柄长剑,迎空抛给天狼,天狼接过,但见剑鞘玄墨,煞气凌厉,竟是那柄墨剑,他诧然看聂瑶,聂瑶嘴角笑意淡淡,道:「名剑赠英雄,深宫封藏,埋没了它的光采,它本该属于你。」
「你怎么弄到手的?」中州之剑名犯皇家忌讳,天狼知道皇帝绝不会把它归还,于是俊目盯住聂瑶,等待他的回答。
「很简单啊,我让人做了柄一模一样的剑,然后深夜潜入皇宫,移花接木,把真正的墨剑盗了出来,现在已到塞外,不怕皇兄的那些密探监听,所以拿出来给你,回头我再派人四处传言说你为了安抚族人,又打造了一柄相同的剑,这样即使以后皇兄听到你手中有墨剑,也不会怀疑。」
「胡闹!」
听着聂瑶叙述,天狼眼前浮现出风高月黑之夜,一只小狐狸在深宫大内的机关暗器间惊慌逃窜,随时都会被银亮箭弩射中的惊险画面。他只道瑶瑶在京师逗留这么久是因为恋家,谁知他是在趁这空隙打造赝品,又想到离京前几日他的确有一晚夤夜外出,回来时已过三更,问他去哪里,却怎么都不肯说,只一脸得意的笑,现在想来必是那晚去的皇宫,却瞒了自己这么久。
狠狠瞪了聂瑶一眼,见他还一脸请赏的表情,可爱得让天狼把本来想说的几句重话又咽了回去,压压火,道:「瑶瑶你好糊涂,我既然已将墨剑呈上,便没想再取回,皇宫内院机关重重,你冒险盗剑,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我武功底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小机关怎么伤得了我?」
聂瑶老神在在的模样让天狼更气恼,道:「练武最忌轻浮骄躁,即使高手也有失手的时候,记住,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危险的事!」
「知道啦,以后我不管做什么都先跟你报备,这总行了吧?」难得看到板着脸孔跟自己说话的天狼,聂瑶反觉有趣,笑问:「现在墨剑又重归你手,开不开心?」
说实话,现在与其说开心,倒不如说生气兼害怕,又气聂瑶不跟自己商量,擅作主张,又怕当时他出了意外,让自己伤心,可是不管怎么说也知他是一番好意,事已至此,再多说也于事无补,于是闷闷点了下头。
侧着头,笑看天狼阴沉着脸,想发火却又极力忍住的样子,聂瑶心中暗叹口气。
这只狼平时机警聪明得很,为什么就从来不怀疑自己说的话呢?究竟要多喜欢一个人,才会这般毫无保留的去信任?
贵为天朝皇子,人人称道的六贤王,那种鸡鸣狗盗之事他是不屑做的,更不会白痴到拿自己的小命去挑战机关暗哨,他只是在临出京前的某一晚,夤夜进宫觐见皇兄,告诉他自己偶然发现天狼呈贡的那柄墨剑是假的,所以趁他熟睡将真剑拿了来,让皇兄趁机调换过来,聂琦不疑有它,于是他就这么堂堂正正把真的墨剑带出了皇宫。
这步棋在天狼提亲的夜宴上他就布下了,这些年随阿丑游迹江湖,要找高手铸剑师在一个月之内将假剑铸好,对他来说易如反掌,聂琦不善武学,他有自信可以瞒天过海,更料到皇兄一定会上当,为政者多疑,他正是钻了这个空隙,他知道聂琦跟他是同一类人,都永远不会真正相信别人,更不会毫无保留的去对待别人,即使会,也会给自己留条后路,所以换了他们,呈贡上去的必是假剑,聂琦以己度人,便中了他的圈套。
皇兄不知道,这一次,他没给自己留后路,他把自己今后的人生赌在了天狼身上,因为这个人,值得自己这样做。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不管是鹰攫到了狐狸,还是狐狸叼住了鹰,都是一种福气。
想到这里,不由气血翻腾,聂瑶扬起马鞭,朝前挥舞了一下,道:「天狼,你将是草原上的王,百年后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不会再记得鬼獒,他们只知道这里的霸主是你天狼!」
听聂瑶的言下之意是要助他统一草原,聂瑶文采武略远胜于己,若得他相肋,要统一这片天地必易如反掌,想到他肯舍弃京都繁华,天南地北与自己相随,天狼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动,策马靠近聂瑶,揽住他的腰将他拉到自己马上,从后面环抱住他,和他同赏眼前壮丽风光。
「我只希望,后世的人们在提起天狼时也会提到聂瑶这个名字。」
「会的。」反手拉住天狼的手,和他十指相扣,聂瑶微笑道:「一定会!」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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