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是那句冷入心脾的话语。
我恨你,我早就想你死了!
原来以前慕容远那些天真无邪的样子都是故作出来的,利用他一步步爬上去,然後便毫不留情地将他踢开,又跑到大哥那边。
一个刚六岁的小人儿怎麽会有那麽深的城府?那麽深的算计?
那日落水的真正原因他没有对任何人讲起,因为他看到慕容远一身湿漉的跪在大家面前,哭诉是自己的不对,请父亲责罚云云,自然不会有人责罚他,父亲还因为他奋不顾身去救人而好好赞扬了这个小儿子一番。
他却在溺水之後一连发了几天高烧,并对水产生了恐惧,而慕容远却仍跟以往一样陪他一起练功,甜甜的叫他三哥,似乎那日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魇。
也许从那时开始他就对慕容远有了惧心吧?他开始躲避那个人,因为那张示好的笑脸让他感到紧张,他始终都看不到对方的真心,看不到他微笑的後面究竟掩藏的是什麽,就像他猜不透慕容远既要对付他,为何又要救他的举动一样。
想不通的事情还是不要再去想了,慕容致叹了口气,将放在自己面前足有半个时辰却丝毫未动过的账本推到了一边。
或许是慕容远出乎意料的援手让慕容致记起了那些久远的往事,让他突然有种想和对方和好的冲动,家里大哥和如妃已去世,小城也随大夫人离开了山庄,二哥自起门户,现在留在落叶山庄的就只剩下他和慕容远两兄弟了,他不想两人的关系再这麽僵持下去。
也许这次意外是让他们和好的契机……
可惜慕容致这个想法并没存留多久,就被一番无意听来的对话扫得干干净净。
那是正月过後不久的一日午後,慕容致约了一位生意上的朋友去酒楼,谁知对方临时有事未来,他一人坐在雅间,正思忖要回去之际,忽听隔壁传来一阵女子的嬉笑声,跟著有个男人说道:”四公子,听说你这段日子里混的如鱼得水啊。”
接著是慕容远的呵呵笑声,这让慕容致心里一动,除了大年三十那晚两人一起吃过年夜饭後,就彼此再没见面,竟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
“四公子,已经做了吧?我还真是服你,你家三哥那麽冷冰冰的人物,也被你弄的服服帖帖,你还真不愧京城第一号的情场浪子,什麽样的人都逃不过你的手心……”
调笑声让慕容致的心猛地一沈,他隐约想到了什麽,却又不敢那麽去想。
慕容远似乎有些不悦,只听他淡淡道:”不要拿我三哥的事开玩笑!”
另一个声音立刻笑道:”朋友面前有什麽不敢承认的,你们家大爷也殁了,整个家产现在都在你三哥的手里,你就甘心?大家都姓慕容的,凭什麽全部家业让他一人霸著?天下哪有这麽好的事,换了我,自然是连人带东西的全部吃掉。”
“这还用你说,你没见咱们四公子早已经动手了吗?我看不用多久,这落叶山庄就该易主了,不过话说回来,四公子,要哄那麽冷冰冰的人开心要费不少心思吧?也亏得你有那个韧性啊。”
有个娇媚的女子声音随之笑道:”四爷是图新鲜吧,等东西到手後自然就不需要再费心了,唉,这几年四爷身边就没有留下过谁,我的四爷,真不知道究竟什麽样的人才能入您的法眼啊……”
眼前猛地一晕,接下来的说笑声便听得有些模糊,原来慕容远存的是这个心思,为什麽他竟然看不到?竟然还天真的以为他们本来冰冷的关系可以复合?
他没听到慕容远说什麽,却能想象得出此刻那张俊美脸庞上得意的微笑,他忘记了慕容远决不会做没有利益的事,他走的每步棋其实都是算计好的。
其实想想慕容远并没什麽错,大家同是慕容子孙,所有家业却都在他一人手上,任谁也不会甘心吧,那就来次公平的较量,一次定输赢好了,反正现在这样勾心斗角的生活他也过够了。
慕容致将银两放在桌上,慢慢走出酒楼。
慕容远回到山庄时已是深夜,与平日沈寂的气氛相反,今晚庄内竟然四处灯笼高挂,灯火通明,他疑惑著刚走进正厅,就见管家元叔飞奔过来,一脸忧虑地向他问道:”四公子,你今天去哪儿了?怎麽到现在才回来,三公子等了你一个下午了……”
三哥等我?
慕容远奇怪的皱皱眉,他想不出慕容致彻夜等他的缘由,反正不会是因为想见他的关系。
慕容远没有去询问原因,因为他已从元叔焦虑的神色上看出事情不对劲,十几年来他是靠察言观色算计著长大的,任何人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别想瞒过他的眼睛。
元叔带他去的是练武厅,一路行来,慕容远的疑惑便越发深了几分,练武厅他已有多年没踏足了,本来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已变得相当陌生,曾经他和慕容致两兄弟一起练功的情景恍似在眼前,却又像是夏夜里轻拂而来的微风,等觉察到它时,那温凉的感觉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
6
练武厅四面都点著双烛,烛火高照,将个诺大的厅堂映得亮如白昼,数名家丁两面排开,站在兵器架旁,正中并排坐了几位耄耋老人,都是慕容府的本家爷叔,他们侧面的一张檀木桌上摞放了许多账册和纸张,慕容致反手立在当中,冷冷看著他走进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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