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言优退下了,房里有只剩渊且一人。他起身看着他亲自复原成记忆中的装潢的屋子,曾经和暂华在这里的点滴也似乎因此清晰了。
暂华,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入夜,妖宫灯火辉煌,所有宾客移步至妖殿外,婚礼开始了。
低沉悠远的号角吹响,一条红艳的地毯从妖殿门槛铺向一百零八级台阶之下,渊且一身金龙红袍,衬得他俊逸无双,一双浅褐色的瞳仁映衬着一片喜色,却似被冰封的火。
暂华离他不过五步之遥,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人,但只要渊且转头,就一定能看到他。
可渊且并没有,他的目光从头到尾只注视着他的新娘,向她伸出手,牢牢握住,然后一同面向主婚的长老,在祈福之歌中行婚礼,在苍天与子民的见证下完婚。
是他把暂华叫来的,可在整个过程,他似乎不知道暂华的存在,暂华和底下那些欢呼雀跃的妖众于他而言并无两样。
暂华确实不想再和他纠缠,可这时,心里却莫名泛起了道不明的酸楚,绵密地浸过心肺,刺辣辣的疼着。
所幸,他没有失态,面上依然平静近乎漠然,冷眼旁观他抚养教化千年的妖王在万众瞩目下与他的新娘携手共入宫殿。
这下,算是永远结束了。
暂华舒了一口气,心里却不知时卸下了包袱还是更沉重了,他回头,骤然对上了一双浅褐色如流光溢彩般的眼眸。
宾客攒动着陆续入殿,几个人接连挡住暂华的视线,再去寻找,已然找不到那双眼睛的主人了。
暂华狠狠刺了掌心一下,真是着了魔了,渊且分明刚成完婚,在他的新娘身边,怎会在他身后?
他嗤笑一声摇头,正要也往殿里走,才惊觉身后真的少了人。
“仙君?”他四下找寻着,前后都是宾客,要一眼找到上阳太困难。上阳不会无故离开,也不会放他独身不管,他决定先进去,里面的座位是固定的,上阳没准已经在里面了。
但上阳依然不见人影,暂华想出去找却被拦住了,说要等喜宴结束才可离开,他只好自己呆在宴上,随意吃了几口饭菜,只觉得如坐针毡。
不知是不是刚才的晃眼在作怪,他总觉得有道视线直勾勾地看着他,非常直白露骨,像是要扑上来把他一口吞下,简直和……和床笫之间渊且看他的视线一样!
他忍不住抬眼看去,渊且就在上面,他正在和新娘交谈,偶尔往下扫一眼,也并无露骨之意,更没有看向暂华。
那看他的到底是谁?
暂华环视了不止一次,他那警惕的模样都要引起注意了,却还是没找到窥视的人。
漫长的喜宴总算结束,暂华毫不留恋地起身向外走,离开这个让他坐立不安的地方。
他拦住几个侍者让他们一起帮他找寻上阳,他也不知上阳为何突然消失,他跟自己来,不就是为了……
他边思索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走到一处熟悉的院落,到了门口他才回神,这不就是渊且特意为他收拾起来的宅邸吗?他的相府,他在这里生活了千百年。
请他来时他拒绝了,结果过后自己又不请自来,他不禁自嘲一笑,却忍不住抬手推开了门。再看一眼吧,这是他最后一次回来了。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就像曾经无数次他回来一般。
庭院的花草和小池,都维持着他离开的前的样子,大树下的摇椅依然放置在那,暂华忽然有种跨越时空般的恍惚。
他走到摇椅前,想到了那个梦,梦里渊且趴在他的膝头哭泣,毫无上位者的肃杀凛冽之气,像是在忏悔自己的罪。
修长的手指贴上摇椅的扶手,他忽然想坐上去。
“乒——”
是瓷器破碎的声音,随即是馥郁的酒香。
暂华受惊站直了,就像正在恶作剧却被当场抓包的孩子那样惊慌拘谨,他转身,就看到一身黑衣的渊且站在门口,他脚边是碎裂的酒坛,酒水浸湿了他的鞋面,他怔怔地看着暂华,剔透的浅褐色眸子里熏着迷茫。
“暂华……”他低低地叫着,眼角带着浅红,看上去有几分可怜。
暂华心中打乱,他下意识就紧绷起背脊,进入戒备状态,他不应该陪着他的新娘入洞房,怎么会出现在这?!
“暂华。”渊且还在念着他的名字,一步步向他走来,脚步有些虚浮,大概是喝醉了。
“别过来!”暂华低喝。
渊且不管不顾,越来越快,最后几步几乎是扑了过来,正正把暂华压倒在摇椅上,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你!”暂华大力挣扎,动乱中撞到了渊且的腰身,引得他闷哼了一声,但任然没有挣脱开。
“放开我!”暂华不可抑制地颤抖,那是身体深处反射性的寒战。
“不放。”渊且死死压制着他,“我想你,我想你……”
可你分明才刚成完婚,在所有人的祝福下与你的新娘携手,你们辛福美满,何故还要在招惹我?
暂华心里突然恨极了,泄愤似的一口咬在渊且的肩头,力道之大,当即他就尝到了腥甜味。
渊且反而抱得更紧了,热乎乎的脸颊贴着暂华略寒的脖子,无比满足地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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