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洛思绪飞得远了,揣测着这一次,会不会又是自己认识的某个人。
未免陌生的二人突然出现在身边显得突兀,庄宁儿和卫青城没有进吴家,只在不远处客栈中落了脚。
在方钦的操持之下,吴柏行将于三天之后入土为安,遵照着他的意愿,葬礼一切从简。
短短几日,吴家迎了喜又送了丧,丧礼上的吴水烟,就像是刚刚盛放的芍药被放在了烈日下头,美还是美的,却失了生机。
众人皆叹,吴夫人本就不是武林中人,吴水烟一介女流,吴淮生又年少,若不是方钦,吴家怕就从此一蹶不振了。
天下英雄豪杰在金陵已逗留许久,且还有各路人马源源不断集中于此,原因无他——武林盟主逝世,群龙无首,那自然是要选出新的盟主来。
于是叶岐山亲自上山,请了那与老盟主同辈,且同样早已不理世事的南宫长阳出山坐镇。同时由吴家作为东道主,广发英雄帖,准备召开天下英雄大会,以武会友,选出新一任武林盟主。
在南宫长阳的意思下,比试便定在了本月二十九。
时日尚早,再赖在吴家也无道理,庄九遥本想出去住客栈,方钦却说什么也不放二人走。
庄九遥顺势说起可怜那祁云,怕是不得不回祁连山了,方钦这才想起来祁连派还有这么个小掌门。多个人少个人对吴家来说自然无所谓,他当下便吩咐了人,务必要请祁云在吴家住下,直到武林大会结束。
祁云正自焦急着,让他在金陵再待上段日子,身上盘缠已不够,可若不待也不是——即使他不能上台争一争盟主的宝座,却也是祁连派观战的唯一代表。
他心想如今自己人微言轻,也无人理睬,怕是谁也不会来留个心发现他的难处。厚脸皮待在吴家已是不能,去向方钦开口他又不愿,几经权衡,已作好打算离开,却未曾想过方钦手下会来请他留下。
庄、寻二人正好路过,见那下人离开了,祁云尚且愣着,庄九遥在旁轻嗤一声:“小傻子。”
祁云反应过来慌忙道谢,庄九遥摇摇他画着辛夷花的折扇:“别别别,不是我说的,谢你寻大哥去。”
寻洛心里好笑,明白他是嫌烦不愿让人谢自己,却也不想平白让人谢了无干的人,直让人哭笑不得。于是便不声响地生受了这谢意。
庄九遥冲他眨眨眼,旋即一笑,回了自己房间。
在金陵城内百无聊赖地待了几天,即使日日都是雨,还是到处都能看得见背刀拿剑的人。这城中如今是人是鬼都带着兵器,确如庄九遥所说,一脚下去都要踩到三个帮派。
期间发生了几回帮派之间的斗争,不过都在事情闹大之前,由方钦从中调解了,还做得不偏不倚。
岐山派这十分有担当的少掌门,在江湖之中第一次露了头。
这一日二人出来闲逛。午后庄九遥趴在酒楼的窗框上,见着下头油纸伞一朵一朵地飘过,忽地叹:“这雨悠悠扬扬的,要下到何时啊?梅子树倒是青翠又可怜,却比不上我谷中的辛夷。”
寻洛端起酒一饮而尽:“下到该停之时。”
见他转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寻洛微微扬眉,放下酒杯:“瞧我做什么?”
往常这般问,庄九遥都会笑着说“瞧你生得好”,今日他却道:“寻洛你可真好玩儿。”
“嗯?”寻洛的眉毛扬得更高了些。
庄九遥不答,过了会儿才扬起嘴角,神态似在数数的小孩子,轻声叨叨:“雨下到该停之时便会停,寻洛跟到该停之时也会停,可庄九遥走到该停之时却还不能停。”
寻洛看着他眼睛,心里蓦地一动。他自然也有自己要做的事,却不知该借什么契机离开。
于是便不由自主地跟着这个人走,哪怕不知他到底要朝向何处。到了如今,连自己都未曾发现,竟是抱着能拖一时是一时的想法。
他想着便轻敛了眉,庄九遥举起自己手里的酒杯:“敬这梅子黄时无尽的雨水。”
二人对饮而尽。
转眼月圆,寻洛估摸着庄九遥又该去逛花街了,果然入夜就未见过他人影。庄宁儿与卫青城也许多天没有现过身,他这一夜便一人在房中枯坐。
不知不觉已近丑时,除了窗外的雨仍旧淅淅沥沥,似乎万物皆寂。他终于决定不等了,方一起身,门外却陡然传来一两下细碎的脚步声,鬼祟又急切。
那人轻功极高,声音几近于无,却还是没能逃过寻洛的耳朵。他迅疾伸指一弹,几案上的烛光咻地灭掉。
脚步声还未停。他这屋子已是此条廊中最后一间,来人由远及近,似乎这里便是最终的目的地。
房门正被人轻手搭上,寻洛耳朵一动,已站至门边,准备人一进来便先下手为强。
门终于被悄声推开,寻洛动作却一僵。
那人反手阖上门,将手中抱着的东西往角落一扔,紧接着,一个跟寻洛差不多高的身影按进了他怀中。
躲开这一扑并抓住那人本不是难事,可门开那一刻,熟悉的药香已先钻进鼻腔,还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寻洛心里一惊,正要问什么,庄九遥却一把捂住了他嘴巴,伏在他身上就将他往榻边推搡。他力气之大,寻洛暗暗心惊,又不敢使劲反抗,怕伤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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