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庄九遥点点头。
一行人在午后出了王府,阿依只带了个伶俐的小丫头,庄九遥带了寻洛,四人一路策马到了京郊。
外头风光正是大好,天气极通透,纵马在郊外跑了会儿,渐渐已瞧不见京城了,眼前便开阔起来,山峦层层,绿意盎然。
阿依张开双手,银铃般的笑声清脆,大声用家乡语言与丫头说了几句,又转头看着庄九遥,一双美目亮晶晶的,叹道:“真美啊!”
没等庄九遥回答,她已打马又驰了一段。
前面山头十分荒凉,她身边那小丫头也心大,完全没有跟上去的意思。
没一会儿阿依回了头,朝庄九遥喊:“殿下!这边!”
那小丫头看着庄九遥直笑,庄九遥无奈,回头看了寻洛一眼,见他无甚表示,便跟了上去。
这一方便渐渐听不清那头的话语了。
马儿低头啃着地上的嫩草,寻洛远远看着那一双身影,立在马上,除了拉着缰绳的手死紧,面上瞧不出一丝情绪。
旁边那小丫头也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又转头看寻洛。
她以为寻洛与她一样,不过是伺候的下人,说话便不怎么过心,此时一开心,用了不甚熟练的汉语笑道:“我家公主与你家王爷可真配!”
寻洛淡淡看了她一眼,未曾开口,那丫头也不觉得怎样,自己放了缰绳,双手在胸前一握,看着天,又道:“阿依公主是月亮,蜀王殿下像太阳,月亮和太阳便是要一同照耀天空的!等回了南疆,我家主上一定也同公主一般喜欢蜀王殿下!”
月亮和太阳么?
寻洛转头望了一眼西边的沟壑,风扬起高束着的头发,一下一下扑在脸上,心里默念,月亮和太阳么?
阿依精力极好,这一日顶着太阳,几乎是将京郊踏了个遍。
到最后庄九遥已疲了,她还十分精神,一双眼睛始终亮晶晶的,看这个好奇,看那个也喜欢。
日暮之后才回了城中,扔下马坐了车,将她主仆二人送到宫门口,她还有些意犹未尽,只看着庄九遥笑:“瑾哥哥,明儿个咱们去哪里?”
庄九遥想了想,笑着:“你回去问问贵妃娘娘吧,随你去哪里。”
“行!”她应着,“走啦!”
跟着小太监进宫门时,她还回头看了好几眼。
直到看不见人了,庄九遥才回转身子,懒懒地冲着寻洛笑了一笑。
寻洛率先踏出了步子,他跟在后头,两个人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他盯着寻洛的后脑勺,耍赖似地道:“阿寻你莫走那般快,我累了。”
寻洛放慢了步子,仍旧是不说话。
过了会儿庄九遥笑了笑:“你莫不是生气了吧?”
“我生什么气?”寻洛勾起嘴角,想了想有些不甘心,学着方才阿依的口气喊了一声,“瑾哥哥?”
庄九遥一愣,转瞬笑了:“乖,再叫一声儿。”
寻洛睨了他一眼,没理睬。
庄九遥不依不挠地追上来,一手把住他肩膀,皱着眉,面上十分严肃,压低声音显得十分急切:“再叫一声,快!”
“空有一颗为长的心。”到了马车旁边,寻洛摇了摇头,话像是自个儿从嘴里钻出来的,“那么想听人叫,明儿个让阿依公主叫不就完了?要么让齐王殿下也跟着,两个人金童玉女似的,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你便不必来烦我了。”
“啧。”庄九遥上了马车,掀起窗口帘子,眉眼弯弯地冲着他侧脸,“你就是生气了。”
快到王府了,寻洛也没再开过口。
朝院中走时,庄九遥仍旧一眼是一眼地不住瞅他。正经过那假山与池塘,他直视着前方,终于应了一句:“还指着我像小女儿家那般撒撒娇么?”
庄九遥闻言将拳头抵在嘴边,轻轻咳了一下,压住了快要忍不了的笑声。
寻洛摇摇头,径直回了自己房中。
夜里稍微凉快了些,寻洛跟着累了一天,却丝毫没有睡意,于是靠在自己窗框上发呆。
见月光亮堂,照在院中如水,他一时兴起,便腾起出了正院,在旁边别院摘了一片竹叶,又坐了回来。
曲起一腿,踩在窗边台子上,背抵着窗框,随手将那竹叶择了择,放在唇边,顿了一顿一吹气,便是一首小调。
竟是边塞之音。
一曲尽了,窗边的人走过来,靠在他腿边:“好听,这曲子叫什么?赶明儿我改改,拿琴跟你合一合。”
寻洛看了他半晌,才答:“我乱吹的。”
庄九遥挑起眉:“我家阿寻真是艺多不压身啊。”
寻洛勾起嘴角,又将叶子放在唇边,换了个曲儿,却是首《阳关三叠》。
吹到一半庄九遥抽走了他唇边的叶子,叶子的毛边划过,在唇边留下清晰的尖锐触感。
“做什么吹这种送别之曲?不吉利。”庄九遥摩挲了一下他唇角,而后把玩着那叶子。
寻洛一笑:“曲子只是曲子而已,什么吉利不吉利,这种话你也信?”
“以往自是不信,与你在一起便信了。”庄九遥说得认真,寻洛便沉默了。
隔了会儿他问:“今日在郊外,你与那公主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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