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同平静地答:“圣上的身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哪一回不是有惊无险?你且莫担心。齐王殿下嘛,其实能力自然是有的,况且还有国舅爷从旁辅佐呢。只是他听闻了蜀王殿下之事,心里一直不痛快。”
“是了。”萧琮叹了一口气,“七弟自小就喜欢黏着三哥,如今三哥……三哥没了,他定然十分难过。”
蒋同安抚地一笑:“殿下也别太难过了,节哀。”
再过了一日,萧琮收到了来自燕王萧珏的密信,说是自己遇刺,且是身边人所为,又暗中伺察,在队伍当中发现了不少有异心之人。幸而有惊无险,因此提醒萧琮,要注意防范,保护好自己。
其实萧琮同样去了信,想必是送信之人在路上错过了,又或者萧珏这信发出时,自己的消息还未抵南疆。
这一来众人口上不说,心里却实在是松了口气,瞧起来天门暗地里,虽是各处皆想结盟,却终究是得不到其他皇子的支持了。
而也只寻洛一人知道,天门如今,是谁也不会依附了。
萧珏和萧琮身上,至此已无太多疑点。
又十日之后,十月起始,祁云抵达了祁连山脚。
他瞧上去分明心事重重,看到寻洛却仍旧是露出了极单纯的笑容,喊了一声:“寻大哥!”
寻洛引他去见了萧琮,随后将人安置在了自己旁边的帐中。
等四周无人了,才道:“接到传书时,知你要来助一把力,还有些惊讶。”
祁云笑了笑,声音明显比从前沉稳得多:“祁连山毕竟是我长大的地方,不能眼睁睁瞧着它成了贼窝。”
寻洛拍拍他肩头:“知你要来,你师父怎么说?”
“他的意思跟我一样,”祁云笑了笑,“分别之前还多教了我两招呢,又说让我见到寻大哥之后帮他带句话。”
“什么话?”寻洛问。
祁云答:“他说你的长剑别忘了要淬一淬,还有就是,他在京城等你,让你一定得活着回去。”
“是么?”寻洛笑了一笑,又拍拍他肩,“好生休息,夜里再去找魏王,商量一下怎么攻上去,得赶在方钦知道你来了之前。”
他说着便要出帐子,祁云却喊了一声:“寻大哥!”
“嗯?”寻洛回身看着他,只见他脸上带了些难言之意,于是有些诧异,“怎么了?”
“没。”祁云一笑,方才那点子隐忍神色便显得十分像错觉,“就是许久未见了,多叫你一声。”
他嘿嘿了两声,又道:“师父说让你顾好我呢,但其实我现在本事已长了不少啦。”
寻洛一笑,点了点头。
、
蜀王府中的槐树已在落叶,风一吹便纷纷扬扬,硬是在厚重的院墙之中,留了一方供人心愁的天地。
天色已黯,萧玥却还在这府中,正坐在那棵最粗壮的大槐树之下。
这是庄九遥从前常坐的位置。他自有记忆开始,几乎每次来蜀王府,皆是在这大槐树下见到的人。
他曾在此处看棋、画画、写字、读书,也在这里弹琴。
此时扬起头看槐树的枯叶,似乎还能听得到他慵懒的声音:“阿玥,天气凉了,回宫多穿些。”
陷在回忆里的人嘴角带了一丝笑,莫名显得极落寞。
“王爷!王爷!”旁边的小太监喊着。
也不知喊第多少回,萧玥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怎么了?”
“天儿冷,您都坐多久了,回吧。要不然待会儿娘娘找不到您,又得生气。”那小太监轻声道,“您手也凉了吧?”
萧玥没答话,只是听到“娘娘”二字时,眼神黯了一黯。
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到院门口时,正与管家迎面碰上。
管家有些惊讶,行过礼之后道:“王爷还在呢?老奴出去了一趟,以为王爷您已回宫了呢。”
萧玥笑了一笑:“我怕三哥寂寞,便多坐了一会儿,管家早些歇息。”
管家应了一声,又叹:“您与我家王爷真是兄弟情深。”。
萧玥闻言垂了垂眼,又抬眼笑,便往侧门走了去。
“齐王殿下可真奇怪。”庄宁儿在暗处,见着萧玥走出去,那清瘦的背影似乎都没了往日里的生气。
她轻叹一声,卫青城跟着走出来,把住她肩头,微微用力捏了一捏。
庄宁儿背靠着他胸膛,仰头去看他,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道:“咱们公子也奇怪,齐王殿下对他明明这么好,为何还总是防着他呢?”
卫青城如旧沉默,只是低头看着她笑了一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从始至终,这京城里头唯一真正天真的,只有这个小姑娘。
夜极深,太极殿中只有萧渊沉重的咳嗽声在回荡。
“来人!”他在咳嗽的间隙喊了一声,殿外毫无动静,他却连生气的力气也没了。
过了好半天,才有轻巧的脚步声响起,没一会儿有人端了茶水,递到他口中来。
萧渊迷迷糊糊地喝了一口,又咳了两声,才费力地睁开眼,竟看见是自己最小的儿子。
萧玥面无表情,见他直直瞪着自己,便道:“父皇,还要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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